正当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忽然有人问道:“小厨神,听说前几日汾水河边的盐碱荒地,让刺史公卖出去了几万贯,可有此事?”
敬川笑着点头:“不多不少,十五顷荒地,卖了六万三千贯。”
“六万三?!这么多?!”
众人惊得嘴都合不拢,随即有人皱眉道:“可这笔钱,怕是到不了咱绛州百姓手里吧?”
话音刚落,人群里有人立刻接话:“谁说的?你没看城门口的告示吗?凡是在荒地上劳作,每日三十钱现结,两餐管饱,积攒够五千个大工,还能换一套价值三百贯的宅院!”
“三百贯啊!这回总算是有盼头了!”
一时间,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拍手称赞者不在少数。敬川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暗道这一波政令宣传得相当到位。
谁知,这时老汉忽然摸了摸胡子,语气玩味道:“小厨神,你说那刺史娃娃斗酒百诗,还都是传世佳作,可否读两首与老汉听听?”
敬川:“……”
这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纯纯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他方才只不过是随口胡诌,好让老白汾卖得更火,哪成想竟然遇上了个较真的老学究?!
更要命的是,他要当着这么一群贩夫走卒吟诗作赋,这也太羞耻了吧?!
一时间,敬川进退维谷,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而众人见他这模样,顿时乐了,起哄道:“小厨神,不会是吹牛皮吧?要不咱今儿就来个斗酒诗会?”
敬川抹了把脸,暗自咬牙——行吧,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
“这位老丈,诗词的好坏得有名家在场才能评判吧?咱这不过是一群食客,怕是没几个懂诗的。”
敬川心里直犯嘀咕,想着再找个借口开溜。
谁知人群里立刻有人跳出来拆台:“小厨神,你怕是不知道吧?你面前这位,可是号称‘斗酒学士’的王绩,王先生!他老人家在场,谁的诗是馍馍谁的诗是糠,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啥?!”敬川差点把手里的酒壶抖掉。
这老汉不是普通农夫?居然是大唐赫赫有名的鸿儒王绩?!
这可是文中子王通的弟弟,饮酒作诗一绝的狂生啊!
敬川顿时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刚才那通胡编,怕是已经被人家听得明明白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又凑热闹道:“小女子不才,对诗词一道也略知一二。”
婉娘轻轻一笑,眼里带着几分促狭,显然对那位“斗酒百诗”的刺史公十分好奇。
“原来是王先生,恕小子眼拙,失礼了!”敬川硬着头皮拱手行礼,额角隐隐冒汗。
这回跑不掉了,连天都不给他留活路!
王绩捋了捋花白胡须,眯着眼,慢悠悠地问:“小厨神,你方才说那刺史公斗酒百诗,篇篇传世佳作……既然如此,不妨吟诵两首,让老夫也听听,是否当得起‘佳作’二字?”
敬川嘴角一抽,心道:完蛋,自己这张破嘴,坑死自己不偿命!
可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上:“王先生,小子才疏学浅,恐怕吟不出刺史公的万分风采。不过……”
他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决定搏一把:“酒壮诗胆,若能再饮三碗,或许还能勉强沾点诗兴!”
众人一听,瞬间轰然叫好:“这理由听着就很合理,快,给小厨神满上!”
敬川一咬牙,仰头灌了三碗老白汾,浑身一震,豪气顿生:“好!某便背上一句,以敬王先生!”
说完,他轻咳一声,眼前一黑,脑子一抽,大声吟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众人:“???”
王绩眯眼一想,猛地一拍桌:“好诗!”
敬川:“???”
他惊愕地看着王绩,心道:这老爷子不会是喝高了吧?
可王绩竟激动得连连点头:“此诗气魄豪迈,酒意盎然,竟有一股潇洒不羁之风!小厨神,你莫不是一直在藏拙?!”
婉娘也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轻声念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此句倒真有些洒脱……”
敬川嘴角疯狂抽搐,内心狂吼:
卧槽!这可是李白的诗啊!!你们不会连这都没听过吧?!
不过,转念一想,李白这会儿估计还是个元素呢,他这一首,倒是正好赶上了“正版”首发?
想到这里,敬川瞬间底气十足,哈哈一笑:“王先生谬赞了!小子不过是喝了三碗老白汾,酒劲上头,一时胡言乱语罢了。”
王绩一脸欣慰地捋着胡须,赞叹道:“刺史娃娃果然不凡,这等佳句都能做出,真乃妙才!”
敬川嘴角微微抽搐,心道:妙才个锤子啊!这要让后世的太白兄知道了,非得掀开棺材板,顺着历史长河倒打一顿不可。
可眼下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王先生谬赞了。”
这话倒也不算骗人,毕竟酒壮怂人胆,诗词的事……那是刺史公做的,与他这个小厨神何干。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酒客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坏笑道:“刺史公果然才思敏捷,小厨神不如再背一首?正好给大伙助助兴!”
“对对对!再来一首!”
“刚才那句太惊艳了,定是巧合,咱再听一首,看看刺史公是真有才,还是蒙的!”
一群酒鬼起哄得起劲,敬川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刚才太得意,没赶紧找个借口跑路。
他连忙摆出一副回忆的模样,继续打着太极:“刺史公作诗的时候,喜欢独斟自饮,某偶然听过一两首,但那都是酒过三巡之后,早就记不真切了。”
说着,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岔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大伙儿也该干活去了,咱这正经人,可不能因为喝酒误了生计!”
然而王绩压根不上当,眯着眼睛笑道:“既然刺史娃娃独斟成性,那他的诗里定然少不了‘独斟’二字。小厨神,不如你再背一首来听听?”
敬川一脸无奈,心里却疯狂盘算着怎么溜:“可能是有吧……但某确实记不清了,毕竟喝酒误事,这不,连诗都记不住了。”
“哈哈,你这话可不能糊弄老夫。”王绩摇晃着手里的酒碗,突然眼神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酒意道:“这样吧,小厨神,咱们来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