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咱家最后一块菜饼子了，爹要把它给你们奶奶送过去！”
余长生饿的两眼青黑，面色蜡黄，皱着眉头看着他眼前的一对儿女，同样饿得两眼青黑无神，面色蜡黄的余福香和余福贵说道。
坐在他们旁边，守着余长生爷三个的是余家大儿媳妇，董翠萍。
她手上捧着家里最后一块野菜饼子，用力的吞着口水，压抑着自己，不要把这块野菜饼子吃下去。
这是要给婆婆送过去的菜饼子，她不能吃！不能吃！
不能吃………“呜呜呜呜呜呜呜，当家的……我…我饿……”
“呜呜呜呜呜呜呜……，爹！我也饿！”余长生的大女儿余福香，只有十四岁，她一只手用力抓着自己破烂的衣角，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看向菜饼的眼睛。
可是，菜饼子独有的香味，让她忍不住的吞咽口水。眼睛瞪圆了，透过指头缝看着那块菜饼子！
余长生小儿子余福贵年纪小点，十二岁，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四肢不太协调的向着捧着野菜饼子的他娘董翠萍就冲了过去，“让我吃一口，爹，娘，让我吃一口吧！我就只吃一口！
实在不行，让儿子舔一口也行呀！”
余长生一把拦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儿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凄凉，嚎嚎大哭起来，“都是爹不好，是爹没有能耐！连让你们娘几个吃顿饱饭都做不到！”
“咱家就这一块菜饼子了，但凡吃了它，能让你们多活几天，爹就是拼着不孝，也不拦着你们，也要让你们吃了它！”余长生用双手捧着儿子脏兮兮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可是，咱家就这么一块菜饼子，吃了它，也不能让咱们几口人，多活不了一天呀！呜呜呜呜呜呜呜……苍天呀！怎么今年的雪就这么大，让人出都出不去呀！”
董翠萍也跟着一起哭，她想狠狠心，让女儿和儿子把手上这块野菜饼子吃了，她和当家的先死，起码他们的孩子能多活几天！
她泪眼汪汪，红肿着眼睛看着余长生，小心翼翼的问道，“当家的，要不……就让香儿和贵儿吃一口？”
余长生听到董翠萍的话，猛地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她，大声骂道，“你这个毒妇，是想要饿死我娘吗？”
董翠萍连忙摆手，哭着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就是想着香儿和贵儿能多活那么几天。
我想让他们死在我们后头，不要让我看见就行！”
听到娘董翠萍的话，余福香和余福贵眼睛瞪的更大了，满脸期待的看着爹余长生，等着他能点头答应。
余长生把小儿子余福贵轻轻的放在女儿余福香身旁，手上用力抹了一把脸，然后趁他媳妇董翠萍和两个孩子没有回过神来，把董翠萍手上的菜饼子抢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怀里。
“不要再说这种不孝的话！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余长生捂着怀里的菜饼子，看着媳妇董翠萍和两个儿女认真说道。
“我娘把我养这么大，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咱家人都不能对不起她！”
董翠萍舔了舔手上残留的菜饼子的香味，低头认错，“我知道了，当家的，刚刚是我说的不对。咱们……一家四口一起上路，也能就着伴儿，不被其他野鬼欺负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在一起她也放心些。不然她和当家的先死，先去了地府，留下两个孩子，没有他们照看，被其它孤魂野鬼欺负了怎么办？
余长生见媳妇董翠萍想通了，也放下心来。
不过，看来这块野菜饼子他得尽快给他娘送过去……
不然，他怕是留不住了……
余长生想要起身，晃悠了几下身体，才勉强站了起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一进冬就下了一场两尺厚的大雪。雪还没有化完，紧接着又来了一场暴雪，让想要进山找点吃食的余长生两口子，只能停下了脚步来。
就在余长生两口子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雪化一点，他们再进山找吃食。
可是，第三场大雪紧接而至！
让想要进山找点吃食的余家四口，彻底绝望了。
董翠萍把家里剩下的一点杂面，还有几斤野菜搅和在一起，烙成了野菜饼子。
她每天计算着一天吃几个，才能让一家人不至于饿死。吃到半月前，他们家就只剩下五个野菜饼子了。
他们夫妻尽量少吃一点，一天只吃上半口，让两个孩子能吃上一口。坚持到昨天，他们家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野菜饼子了。
而这些日子，雪一点没化，还是有半米多厚，村里都出不去！
更何况，是进山找吃食！
这让想到去其他人家借点粮食的余长生，还有董翠萍夫妻两个，都不好意思开口。
他们家没有粮食了，难道人家的粮食就够吃了吗？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化完，什么时候能出去，到镇上买点粮食。
他们家要饿死了，却也不想连累别的人家跟着一起饿死。
只是他娘生养他一场，他只能给他娘送过去最后一块菜饼子，这也是他们一家四口的最后一点孝心！
“走吧！”余长生站稳了腿脚，偷偷舔了几下刚刚拿过菜饼子的手。
嗯！真香！
听到当家的话，董翠萍也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被余长生看见，急忙扶住了。
“小心点！别摔了。”余长生担心的说道。
以他们现在这样的身体，摔重了，怕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嗯，我小心点。”董翠萍抓紧余长生的胳膊，稳稳的站住了，也没有放手。
她回头看向挤在一起取暖的余福香和余福贵两个，笑着说道，“你们在家里好好的，不要乱跑，我和你爹把东西给你们奶奶送过去就回来了。”
余福香听话的点头，“知道了，我会看着弟弟，不让他出去。”
余福贵也跟着点头，“我听大姐的话，贵儿等着你们回来。”
“好！娘和爹一定快去快回。”董翠萍转过身，背对着后面的儿女，偷偷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余长生也急忙用袖子擦脸，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冬日里干燥，寒风刺骨。
脸上沾着水汽，会把脸冻伤，疼得很。
再说了，这么一脸哭过的样子去见人，被他娘看见了，他娘肯定会担心。
到时候，这块野菜饼子他娘不收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