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地毯上繁复的牡丹纹,喉结剧烈滚动:“有……有过几面之缘。”
“听说你扣了他未婚妻全家?”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衬衫后领。
朱荣江闭了闭眼,再抬头时眼中竟泛起血丝:“属下确实与叶飞有些过节,但这次绝不仅是私怨!”
他突然提高音量:“会长可还记得两年前东山会场的国宝失窃案?”
徐功明手中茶盏重重落在红木几上。
“当时孙理事长转交的卷宗里,有件清代御用玉佩始终下落不明。”
朱荣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沓照片:“上月意外发现叶飞贴身佩戴的物件,经三维成像比对后……”
指尖重重戳在照片上龙首处的暗纹:“与失窃的‘五爪盘龙佩’完全吻合!”
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骤然陷入凝滞,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关于两年前震惊地下世界的东山劫案,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那场精心策划的突袭发生在龙隐会年度拍卖前夕,十二件顶级珍宝在安保森严的仓库不翼而飞。
当值守卫队长察觉异常时,那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已经亮出獠牙。
三分钟精准射杀,价值评估逾百亿的文物被洗劫一空。
据黑市掮客估算,若经正规拍卖流程,这批藏品溢价至少能翻倍。
这对号称“永不失手”的龙隐会无疑是致命的失误。
事发后三年间,他们调动全球情报网追查,悬赏金额堆到天价。
可那支幽灵般的队伍就像融化在夜色里,连半枚指纹都没留下。
随着时间推移,连最高层都不得不承认:这或许会成为永远解不开的悬案。
但面子终究要撑住。
总会将追查指标摊派给各分区,江南大区的烫手山芋不出意外落在朱荣江肩头。
谁让孙乾总爱给他穿小鞋呢。不过明眼人都清楚,这不过是走个过场。
直到今天事情才仿佛有些许眉目。
“消息可靠?”
徐功明指尖敲击着黄花梨扶手,青瓷茶盏里的碧螺春早已凉透。
朱荣江扯松领带向前倾身:“叶飞未婚妻的定位芯片显示,他正在赶往九元会馆的路上。
那小子自以为用假身份租下对面公寓楼就天衣无缝,却忘了电梯里的虹膜识别系统。”
墙角的古董座钟敲响整点,徐功明霍然起身走向旋转楼梯,黑色风衣带起的气流掀翻了几页机密文件。
“通知暗桩组全员待命,启动三级封锁预案。”
他摸出卫星电话时又突然驻足:“等等,如果真是创始成员……”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笑声:“老徐啊,你觉得能从我保险柜里顺走令牌的主,犯得着去抢自家金库?”
电流杂音中,苍老声线陡然转冷:“除非是有人想重新洗牌。”
“那直接来讹诈我不就完了?”徐功明闻言身形微滞。
会长把玩着茶盏悠然道:“龙隐会五老哪个不是手眼通天?想从他们眼皮底下偷东西?”
杯盖清脆的碰响声中,他嗤笑出声:“天方夜谭!”
“但……要是叶飞的隐龙令消息来源有问题?”
“那就顺藤摸瓜。”
会长屈指轻敲檀木案几:“找到传话人,才是关键。”
徐功明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此刻才惊觉后背早已汗湿。
原来重点从来不在叶飞是否涉案,而在幕后的消息源头。
朱荣江攥着发烫的手机在停车场来回踱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响暴露了他焦躁的心绪。
屏幕上“栽赃”二字格外刺眼,他猛吸半支烟才拨通赵谦电话。
九元会馆檀香缭绕,青铜觥里冰块叮咚作响。
“赵哥尝尝这明前龙井,上次您提过的宋代建盏……”
朱荣江将锦盒推过去,剔透的玉扳指在丝绒衬垫上泛着柔光。
赵谦指尖在盒盖上流连片刻,终是叹道:“孙乾前日找薛品韬密谈,似乎牵扯到柳老。”
见对方眼睛骤亮,急忙补了句:“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白!”
朱荣江殷勤添茶,紫砂壶嘴腾起袅袅白雾:“十二点会长驾临,兄弟我总得备些见面礼不是?”
送客时赵谦突然驻足:“东山案是烫手山芋,当心玩火自焚。”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对方空荡荡的拇指:“没有真凭实据,小心引火烧身。”
望着消失在转角的车尾灯,朱荣江嘴角讥诮渐起。
掏出手机时已换上热络语气:“薛兄?城西新开了家私房菜,据说有您最爱的三十年花雕……”
郊外公路边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后到的奔驰车窗上还凝着夜露。
朱荣江第三次看表时,终于听见引擎声由远及近。
“去路边候着。”他对副驾的保镖抬了抬下巴。
司机识趣地摸出打火机,跟着钻进灌木丛后的阴影里。
后视镜映出朱荣江发红的眼尾,他掐灭第三支烟,看着大奔缓缓并排停下。
对面车窗降下条缝,伸出的手指在夜色里勾了勾。
朱荣江掏出那张烫手的支票,九位数金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薛品韬对着防伪水印反复比对,突然轻笑出声:“老徐说叶飞可能是‘龙隐五老’的后人。”
啪嗒!
朱荣江指尖的烟头掉在真皮座椅上。
他顾不得烫痕,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这……这玩笑可不好笑!”
“上个月老徐飞去东阳,你以为真是为了药品招标?”
薛品韬将支票收进西装内袋:“那个叫隐龙令的物件,据说能调动龙隐会半壁江山。”
他说着突然倾身,两道视线在车灯交织处相撞:“更奇怪的是,这么尊佛供着,未婚妻居然是个小药房的丫头?”
二十米外的荒草丛里,两个司机同时点燃新烟。
火星明灭间,朱荣江的座驾突然剧烈晃动,像有困兽在铁笼里冲撞。
薛品韬的奔驰却已调转车头,尾灯在土路上拖出两道血痕。
朱荣江瘫在后座,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仪表盘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车载烟灰缸堆成了小山。
他摸向储物格的手突然顿住——玻璃倒影里,那张常年保养得当的脸,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皱纹。
“能把资本和江湖势力揉成龙隐会这样的巨兽,背后必定是手眼通天的大佬。”
叶飞竟和这般人物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