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快进来,坐吧。”只见弘晖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走进了书房。胤禛抬眼望去,见儿子满脸冷峻,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便抬手示意他赶紧落座。
“多谢阿玛!”弘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椅子上。
胤禛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昨日之事,你可有什么看法?”昨日的比试,胤禛当时并不在现场。等他与胤祥、胤祯等人匆匆赶到时,比试已然结束。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垂头丧气的弘昱、嘴角挂着得意笑容的弘晢,以及一脸冷峻的弘晖。
听到父亲的问话,弘晖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地回答道:“阿玛,这个……儿子不太明白。”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皇玛法这次分明就是有意为之。他深知以弘昱哥哥的文采,这场比文必败无疑;而说到比武,弘昱又因诸多顾虑放不开手脚,自然也是难以取胜。
胤禛似乎看出了儿子心中所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弘晖啊,你可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世上比鬼神更为可怕的,乃是人心呐!人心叵测,变化无常,欲沟难壑一般,深不见底。”对于人性的复杂,胤禛早已深有体会,所以无论人们会做出怎样出乎意料的举动,他都不会感到太过惊讶。
更何况这里还是那高不可攀、规矩森严的皇家呢!胤禛望着眼前尚处于懵懂状态的弘晖,心中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纠结,一方面,他真心期望着弘晖能够一直保持这份天真无邪,永远不要懂得宫廷斗争中的那些黑暗与狡诈;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知道,如果弘晖不能尽快明白这些道理,将来恐怕难以在宫廷之中立足生存。这种复杂而微妙的心情,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准确表达。
“弘晖,当年,你皇玛法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大伯和你太子二伯相互争斗不休。那时,他老人家可是费尽心力地在两边充当和事佬,试图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然而如今,情况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看,你的大伯显然已经开始主动退让了,而你的二伯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紧相逼。这样一来,原本维持着的微妙平衡就被彻底打破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迫切需要有另外一方势力介入其中,重新搅动起这潭浑水,以恢复之前那种各方牵制的局面。你明白了吗?”说到此处,胤禛不禁想起了胤禩家那个年龄尚幼的孩子。若是他再长大一些,说不定康熙也会考虑让他参与到这场乱局中来搅一搅。
只是此刻,时机尚未成熟罢了。此刻胤禛心中也不禁一阵悲凉,他只能在心中告诉自己君臣之别。
“阿玛……”弘晖满脸惊恐之色,小手紧紧地握住胤禛那宽厚而略显冰凉的手掌,仿佛这样就能从父亲那里获取到一丝安全感。他清澈如水的眼眸直直地望进胤禛深邃如潭的眼底,竟从中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觉的伤痛。
胤禛感受到儿子微微颤抖的小手以及那充满恐惧的目光,心中不禁一软。他轻轻地拍了拍弘晖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别怕,阿玛在呢。记住,平日里要多学习、多观察,但说话做事需谨小慎微,以免行差踏错。”说罢,胤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深知自己如今已然身陷这复杂的局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唯一能做的,便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应对。
与此同时,远处的胤褆父子与胤礽父子也正在低声交谈着。然而,他们之间的对话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却是难以预料,可谓见仁见智。或许真的会放下,又或许双方只是在虚与委蛇,各自心怀鬼胎。
在此后的数日里,众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皆默默地开始收拾行囊,将所需之物逐一整理妥当,为即将启程前往木兰围场做好充分准备。整个行宫上下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每个人都清楚这次出行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一行人抵达木兰围场时,时间已然来到了八月底。胤禛携着长子弘晖紧紧跟随在康熙皇帝身旁,而温婉则带领着一众侧福晋与格格们开始着手安顿事宜,并规整各类物品。
“福晋,您还是歇息一会儿吧,这些杂务交给奴婢们处理便好。”一月恭敬地将手中的茶水递至温婉面前,待其接过并轻轻扶着她落座之后,轻声劝道。
此时,一阵轻柔的微风从辽阔的草原上吹拂而来,风中夹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气。温婉微微仰起头,望向那广袤无垠的蓝色苍穹,然后双手捧起茶杯,缓缓地轻抿了一口香醇的茶水。
“一月、二月,你们也先下去歇着吧,这里让白霜和白雪收拾就行。今晚将会举行盛大的篝火晚宴用以接风洗尘,届时你们再过来替下她们,陪同我一同前往即可。”温婉微笑着对两人吩咐道。
“遵命,福晋。”一月和二月齐声应道,随后福身行礼,缓缓后退几步,朝着后方的营帐走去稍作休憩。
“白露,你随我一道去瞧瞧乌希哈的情况如何。”由于布尔和以及乌林珠都跟随她们各自的额娘居住在一起,唯有乌希哈被温婉特意安置在了相邻的营帐之中,如此一来,便能更为方便地照料于她。
说罢,温婉起身迈步向着乌希哈所在的营帐行去,白露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
“乌希哈。”白露才刚刚掀开营帐的门帘,温婉前脚迈出帐篷,一眼便望见了那个亭亭玉立地站在营帐门口的身影——乌希哈。只见此时的乌希哈正仰头痴痴地凝望着那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嫡额娘。”乌希哈听到这声轻柔的呼唤后,猛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恰好看见温婉正款步朝着自己缓缓走来。那张美丽而又温柔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令人感到无比亲切与舒适。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温婉走近之后,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乌希哈身边有任何丫鬟跟随着,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毕竟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小姐出行身旁若无下人伺候着,多少显得有些不成体统。
“回嫡额娘的话,她们正在营帐内规整东西呢,所以我便先独自到门口透透气,绝对不会乱跑乱走的,请嫡额娘放心。”乌希哈深知温婉向来重视规矩礼仪,生怕因为此事会怪罪那些丫鬟们,于是赶忙开口解释道。
“嗯,如此甚好。不过一直站在门口总归还是不太雅观,要不嫡额娘陪你在这附近走走逛逛吧?”温婉见乌希哈言辞恳切,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随即微笑着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呀!”乌希哈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应道。说罢,温婉轻轻地牵起了乌希哈那双略显冰凉的小手,一同沿着营帐旁那条幽静的小径漫步而去。
行走间,乌希哈感受着从温婉掌心传来的阵阵温暖,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这种被母亲呵护关爱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和珍贵了,以至于让她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要知道,自从李氏被禁足以后,她已经很久都未曾体会过这般浓郁的母性温暖了……。
真心实意最为难能可贵,而人与人之间又最怕相互比较。李氏平日里将自己的冷漠掩饰得可谓天衣无缝,但终究还是难以抵挡与胤禛以及温婉形成鲜明对比所带来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