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墨这辈子,没在钱上局促过。
这一刻,是当真的觉得开不了口。
可他走不动,他不能把云昭辛苦赚来的钱给别人。
“你能否叫你小姐起来,我就说几句话。”谢景墨说。
婢女捂嘴一笑,“将军也太心急了,这才刚刚下定,转头又急着来找小姐,可是小姐真的已经睡下了,即便真的叫起来,这深更半夜的,叫人瞧见了,对小姐跟将军的声誉都不好,将军若要见小姐,回头带着商定好的嫁娶日子来,不就见到小姐了么?”
婢女说完,恭了恭身子,转头进了院子。
片刻后,院子里的烛火熄灭,室内陷入一片冷寂中。
过了许久。
“走了么?”林如玉的声音低低道。
婢女低声回应,“小姐,走了。”
林如玉没在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缓缓的眯起了眼睛。
不管谢景墨这个金子原本是要给谁的。
如今既然到了她的手里,就断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她今天在城门口就已经瞧出来了,这银子不是给她的,可那又怎么样,她觉得这个金子是给她的,就行了!
林如玉闭上眼睛睡觉之前,低声对婢女道:“明日,你去临街买一些喜糖,迎着街头去发,人若问,你就说是我林如玉跟谢家王爷谢景墨的喜糖!”
婢女在黑暗中应,“是。”
林如玉又说:“早些去,让谢景墨来找我要这些金子,都开不了口。”
说完这些,林如玉才缓缓的睡过去。
云昭搬去了宜妃娘娘的宫里,宜妃娘娘害喜严重,她跟着公公们出来寻些解吐的。
才走到闹事,远远有人笑着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糖。
“是云太医吧?”
云昭认出来,这是林如玉身边的婢女。
“大喜呢,昨天谢将军给我家小姐下定了,这不,我家小姐说,也大家沾沾喜气,就命我买喜糖,迎街发放呢,”说着,婢女往云昭的手里又塞了一把,“云太医岁数也不小了吧,多吃些,好觅得好郎君。”
云昭轻轻一笑,“谢谢了。”
话到这里,本该结束,可婢女并没有走。
反而笑着对云昭说:“将军疼爱我家姑娘,给了好多的东西,还另外给了一袋金子,用黑色的钱袋子装着的,里头除了金子,还有金叶子,将军说,这些拿了去买喜糖,让大家一切都高兴。”
云昭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金子,跟金叶子?”
婢女故作懵懂,“对啊,”她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你瞧,还剩一片。”
京城很大,人很多。
薄薄的金叶子变成了贺谢景墨跟林如玉的喜糖。
那原本是林如玉用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将军还说了,这点东西不算什么,若不够,叫我去将军府取,他昨天匆忙,带的不多,也就这几片金叶子罢了。”
云昭脸上的笑意全无。
视线冷冷的跟远处的谢景墨对视。
谢景墨走过来的时候,婢女已经走远了。
“将军,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是故意来恶心我吗?用我的钱,买你们的喜糖,将军果真好本事!”云昭直接怒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谢景墨拉了她一把,云昭火气很重,甩了一下手。
一巴掌反手就打在了谢景墨的脸上。
谢景墨的脸色顿时就沉下去了。
“进了京,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谢景墨脾气也上来了,“不过就是几个金子,一些金叶子,你人都给过我,何况这些金子?至于这么在意吗?”
“再者说了,你是气这些金子,还是气我给林如玉下定,你自己心里明白。”
“云昭,女人善妒可不好。”
“我之前说过的,跟林如玉同为平妻,你若现在答应,就还算数,回头我也给你些金叶子,你也能买了喜糖叫大家高兴,你云家也算得了体面,如何?”
云昭气极!
咬着牙,“将军府的福气我受不起!那些金子,就当做我给将军日后买棺材用!”
云昭说完就走。
被谢景墨一把拉住了手臂,“你一定要这么固执是吧?我问你多次,你非要这么倔?”
云昭点头,“对,我就是这么倔,而且我劝将军早些娶了那林姑娘的好!否则,她会当真觉得,你心里有别人!”
她不是傻子。
婢女那点小心思,她看的一清二楚。
之前林如玉又是装病。
如今又是满大街洒喜糖,她站这么远,婢女远远的瞧见了追过来,不就是忌惮她么?
云昭甩开了谢景墨的手,转身跟着公公回宫了。
谢景墨一张脸,看着云昭离开的身影,狠狠的甩了袖子!
谢景墨沉着脸入宫。
皇上原本美人在侧,看见谢景墨黑着一张脸进来,立即别过了脸。
“你又来做什么?”皇上觉得自己上辈子作孽,才会跟谢景墨是兄弟。
谢景墨不想回王府,也不想去军营,想来想去,只好来烦皇帝。
皇上挥了挥手,让身边人下去。
然后才无奈道,“你还要朕怎么样?朕叫了一屋子的文武百官,他们都不愿意给林如玉一个管家身份,干女儿都不愿意认,朕已经尽力了,早上太后还以为这个,把朕叫去训斥了一顿。”
皇上一脸的晦气。
谢景墨又没什么情绪了,“那就再等等,我不着急成婚。”
皇上闻言,火气更大了!
“你说什么?!”
“三年前,你就跪在你站着的这片砖上,跟朕说,你非林如玉不娶,你记得吗?”
“如今朕累死累活的给你办这事,你说你不着急?!”
“来,你给朕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外头太监进来,“皇上,宜妃娘娘带着燕窝莲子羹来瞧您。”
皇上立即说:“外头暑气热,她身子重,来做什么?快叫进来。”
宜妃进门之后,行了个礼,皇上急急忙忙的叫人起来。
宜妃转头,上下扫了一眼谢景墨,而后,缓缓的收回了眼神。
“皇上,嫔妾有孕,多亏了云太医,如今她住在我的芳菲殿会一直照料到我生产结束。其中辛苦,皇上你可要好好地赏她。”
皇上轻轻笑了笑,问,“你觉得赏什么呢?”
宜妃笑盈盈的站着,视线落在谢景墨的身上,“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可我觉得,云太医这样好的女子,需配得良人,才不算辜负了她对臣妾如今的一番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