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陆宇川听到外面许父的声音,见大领导都能心如止水、面不改色的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阮明旭迅速将调查报告收回公文包,而后出去开门。
许父一进屋,就看到挺直腰板坐在床上的陆宇川,听到他将原本的“许教授”称谓改为了“许叔”,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他问候了几声身体状况,随后就沉默下来。
阮明旭等人见状,寻了个借口退出房间。
很快,屋内只剩下许父和陆宇川两人。
许父道:“若若被吓到了。”
陆宇川心中猛地一疼,面露惭愧:“是我的错。”
许父见状,脸色缓和下来:“她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就先回沪市了。”
“我理解她。”陆宇川说完,干脆表明心意,诚恳道,“许叔,我是真心喜欢若若,望您成全。”
“单我成全没用,要若若自己愿意才是。”说完,许父一叹,“她现在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在昨晚才彻底消弭女儿的隔阂。
陆宇川道:“我会用行动向她证明一切。”
许父点点头,想起另一重顾虑:“前段时间芊芊退婚的事,你我两家闹得有些难看。要是若若跟你在一起,你家人能善待她吗?”
陆宇川赶忙回道:“您放心,我奶奶和我爸妈他们都很喜欢若若,绝不会因为沈芊芊的事影响到她。”
“那就好。”许父相信陆老太太和陆宇川的人品,又多了一重女儿亲生父母的关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临别前,陆宇川意有所指道:“许叔,若若喜欢平静安逸的生活,希望您能尽量让家人不要打搅她。”
许父想起妻子和芊芊母女俩,眉心微微蹙起。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招待所,见妻子又急不可耐地要去见芊芊,顿时拉下脸:“若若走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
许母一提起对她不尊重的女儿,想也没想就怼道:“她不是回家吗,又不像芊芊一样被关押起来,有什么好问的。”
“若若可是你一手带大的女儿!”
“芊芊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吃了多少苦,受了那么多罪......”
许父根本与她讲不通,干脆不再辩论,等她说完,道:“要是你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就带上芊芊回你娘家去住一段时间。”
许母心里一咯噔:“我娘家哪里住得下?”
“那我另外给你们找个住处。”
许母一听,顿时惊怒交加:“我为你生儿育女,伺候一家老小几十年,到头来,你要赶我出门?”
许父痛心道:“出了大字报的事,你以为她们姐妹俩还能和平相处?你再偏帮一方,这个家就彻底乱了!”
“那你......”许母刚一开口,又断了音。
她本想说“那你让若若回她父母身边去”,可自己丈夫是个女儿奴,他是宁愿抛弃自己,也不会抛弃女儿。
许父眼睛一眯,声音陡然严厉:“那我什么?”
“没什么。”许母心虚地转移话题,“一会我们去给子谦发封电报,让他去火车站接若若。”
许父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也不求妻子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能维持个表面功夫,就已经是极限了。
总不能真的因为女儿的纠纷离婚,到头来伤害的,还不是子女。
还是得想一个办法,把两个女儿分开才好......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第二日傍晚。
沪市火车站。
一列火车缓缓驶入终点站,车上乘客鱼贯而出。
许安若带好行李,跟进站时一样,不慌不忙地等走在最后面。
出站口的许子谦的心情正好相反,看着一堆堆乘客出来,却不见妹妹的身影,等得越来越心焦。
终于,许安若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咧开嘴巴挥手高喊:“若若!”
动作牵扯到嘴边的伤口,又忍不住嘶了一声。
许安若看到他,脸上浮现一抹真切的笑意,可再看到他嘴角的淤青,顿时消失不见。
走出关卡后,许子谦抢着把背包和手提箱接过去,“乘坐了那么长火车,一定累坏了吧。”
许安若盯着他脸上的伤口:“告诉我,是谁打的?”
“没谁,跟人切磋而已。走,我们回家。”许子谦避开许安若的目光,抓起手提箱就走。
许安若跟上去,两人一起上了辆三轮车。
路上,许子谦问起她在粤城的生活和考试的情况,许安若一一回答,从中察觉出一丝端倪:他从未提及陆家以及陆宇川。
回到家后,许子谦让她休整一下,自己去饭店打包饭菜回来吃。
他走后,许安若站在大堂,环顾着对她而言阔别八年的家,心里复杂极了。
之前灵堂醒来时,她只当自己是借尸还魂,根本没将这房子当成自己的家。
可现在她知道了,这就是她从小到大的家,处处留下美好回忆的家。
她感慨了一会,随后上楼洗澡。
再下楼时,发现许子谦还没回来,就打开房门往外走。
心想着打探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二哥跟她爸一样, 都是属于能动口绝不动手的人,从小到大,基本没跟别人打过架。
一定是有人触及他的逆鳞,说不定还跟家人有关。
许安若穿过巷子,遇到街坊邻居,他们一个个热情地打招呼,说着“若若,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妈回来了吗?”“粤城好玩吗?”之类的话。
待许安若走远,却换了一副面孔,用奇异八卦的目光在背后打量她,还窃窃私语起来。
许安若听了一路,等走出巷子到外面的大街上,已经了解了个八九成。
原来,一则关于她和沈芊芊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