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忽知道文姜心里的苦,赶忙安慰:
“我知道了,但我向你保证,齐国只会最后一个灭亡,我不会让文儿再伤心的。”
文姜仰起小脸哽咽道:“真的?”
看着她还挂着泪珠的修长睫毛,姬忽重重点头。
随后他咳嗽一声,郑宫的阴影里就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对着姬忽行礼,姬忽只道:
“齐国的计划取消,立马去告诉列国的暗线们,说服诸侯还国。”
那人应了一声诺,便又消失在黑暗中。
从头至尾,文姜都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甚至在看向那里时,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看到过人。
果然,随着那人离开,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诸侯们纷纷宣布恢复与齐国的关系,而郑国的粮食也如愿以偿地运了进去,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场闹剧一样。
但只有文姜心里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只会将这件事烂在心中,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其实从姬忽上次去齐国平叛时,他就在布局。
虽然明面上与齐侯订了盐价,但却间接地将齐国海盐的定价权拿到了自己手中。
郑国商人财大气粗,又有富庶的百姓可以消化,自然能买得起那高价盐。
其余诸国则不一样,他们都普遍穷困。
而姬忽与齐侯商议的是郑国用这个价格,其他国家他并没有要求。
这也就是说,其他国家的商人,仍然可以以原价拿到海盐。
可人心中有一头巨兽名叫贪,它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加倍索取。
故而齐人们,必然不会卖给别的国家低价盐,都会以对郑国商人的标准去行事。
可结果就中了某人的陷阱了。
大家看到海盐赚钱,都以为盐的价格会一直暴涨。
于是就在市场上形成了一种供过于求的假象。
随着海盐的价格越来越高,人们也就越喜欢买。
之后就有盐贩子囤积,加速盐在市场上的占比减少。
这在后世一定会等到泡沫破裂的那一刻才造成雪崩吧。
可这里却因为盐作为必需品,人不得不买。
然后因市场存量过于少,就引发了百姓与盐贩的对立,进而升级为百姓与官府与国家的对立。
这提早发生了,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不然,真到了泡沫经济崩盘的那一天,损失恐怕只会更高。
这就是第一重陷阱,利用的是人性中的贪婪。是当之无愧的阳谋!
而第二个呢,在姬忽平乱时,故意收取了宋鲁两国的好处费。
两国因为当时面临危机,亡国就在眼前,故千钧一发之际只好妥协。
等到了他们想明白了,才明白被姬忽给宰了。
想回头报复,可却发现打不过兵强马壮的郑国。
于是便将枪口对准了他们认为的此事罪魁祸首,也就是齐国。
他们发兵围困,也就是想让齐国赔付他们在郑国那里的损失。
这里则是利用了人们厌恶吃亏,和欺软怕硬的性格。
最后,大家也猜出来了。
整个这件事,背后一直有一只手在后面推波助澜,不由得他们不往陷阱里钻。
这就是姬忽给列国设的三重陷阱。
真可谓是环环相扣,步步惊心呀!
要不是最后文姜让姬忽心软,估计齐国现在,正在上演着易子而食的惨剧吧。
大家也别怪姬忽心狠,作为国家角度,他们可是对手呀。
国与国的较量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这一切的起始,则是一件郑国压根就没有的东西——盐。
姬忽以盐为刀,通过强大的国家实力,硬是将齐国的海盐,磨成了一柄利刃。
利刃所过之处,瞬间便让众国伤筋蚀骨,更有甚者,甚至会被他敲骨吸髓。
而那个最可怜的国家,现在过得还是列国之中最好的一个。
在郑国的粮食抵达后,齐国百姓就有了活下去的基础。
随后官府发粮,使大家皆能饱腹。
后来,邻国们纷纷将粮食运到了齐国。
可他们要了平时五倍的价格。
齐国百姓已经经历过粮食危机了,自然不敢跟人家讨价还价,生怕人家一个不开心,就不卖给你了。
也不是诸国这么好心,其实是他们都从他们的大臣那里,得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方法。
那就是,通过高价将齐国挣他们的钱,再给挣回去。
当然这大臣,跟某个黑衣人有关。
大臣们几乎同时跟诸侯们提议,说可以与郑国谈判。
理由就是他们今天放了郑国的姻亲之国(齐国)一马,能否让郑侯少收他们一两座城池?
就在众诸侯惴惴不安的时候,来使回报。
说是郑侯十分爽快,大手一挥就将两座城抹去。
这让他们对郑侯的大恩大德表示极大的感谢。
郑侯的高风亮节,更是让他们顶礼膜拜,一辈子都学不来。
从始至终,姬忽都扮演着一个宽厚仁慈的形象。
而卫国为何会波及那么小呢?
那是因为姬忽早在离开齐国的那一次,就偷偷递给急子一个锦囊。
当时姬忽告诉急子,让他三年后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打开。
这才有了急子当断则断,一刀砍到了这场暴乱的要害。
姬忽之所以那么严格地实行盐法,也是为了让郑国不受波及。
当暴乱结束时,急子看着那纸条顿觉后背发凉。
难不成姬忽真是神人,他早在三年前就料想到了这一切?
这一刻,他才觉得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
诚然,与这种人交往,你最好是他们的朋友。
一旦与他为敌,你就会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稀里糊涂地死了。
至于还想找人报仇?
笑话,你连是谁杀的你都不知道,仇从何报?
这基本上是一个无解的局。
急子事后细细复盘。
发现除了提前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外,没有人会认为会有危机。
当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好像是天降的惩罚。
倘若提前知道了后果,才能在某个环节制止这次危机。
而他们呢,因为不知道,被人家给狠狠上了一课。
最关键的是,后来他们还在帮人家数钱呢。
就好像前面有一个坑,踩过的人只要告诉你,你就会避免。
但那人如果忘了或者压根不想告诉你,那你就一定会栽到坑里。
而那个人,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仅凭肌肉记忆就能完美地避开。
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难不成,我们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急子这样想着,半天也想不出原因。
“哥哥,哥哥...”
连番的呼唤,才让堂下的急子回过神来。
急子赶忙回复:“国君有何事?”
卫侯寿这时才有点儿放松,显然他刚才在为急子的状况而担忧呢。
“哦,寡人想按照郑国的盐法来调整卫国的海盐买卖,不知道哥哥觉得如何?”
“哦,可有问过郑侯?”
卫侯摇摇头,“师傅太忙,寡人就像想问问,这次解决了我卫国危机的哥哥意见。”
“哦...意见嘛...有了,我的意见是问问郑侯!”
得,说了等于没说。但看着急子十分坚定的样子,卫侯还是好奇道:
“真的有必要问郑侯吗?”
“很有必要!”
眼见急子再次确定,卫侯寿将信将疑:“那就问问师傅吧。”
随后,卫国的信使直出朝歌,向着新郑飞奔而去。
卷起一阵尘烟,为盐祸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