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京城。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只留下湿漉漉的街道,倒映着街边摇曳的灯火,光影闪烁,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闻心兰脚步虚浮,机械地朝着闻府的方向挪动。她的发丝凌乱,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衣裳湿透,紧紧地裹在身上,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的重担。一路上,李云轩如同一尊沉默的卫士,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后。他眼神冷峻,目光如炬,命人为为闻心兰清理出一条无人的道路,绝不让任何不相干的人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闻府门前,春桃正焦急地张望着。当她看到那熟悉又狼狈的身影时,整个人猛地一僵,眼中满是震惊与心疼。愣神不过一瞬,她便如离弦之箭般冲进屋内,眨眼间,双手捧着一件厚实的斗篷飞奔而出。
“小姐!”春桃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迅速将斗篷轻轻包裹在闻心兰身上,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闻心兰仿若未闻,眼神空洞,直直地望着前方,对春桃的呼喊毫无反应。她的世界此刻仿佛只剩下一片死寂,那些痛苦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春桃满心悲戚,看着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只能满脸担忧地搀扶着闻心兰,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府中。
李云轩站在闻府外,目送着闻心兰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他定了定神,低声吩咐手下的人:“盯着闻府,若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说完,他翻身上马,朝着自家府邸疾驰而去。
回到府中的闻心兰,仿若被抽去了灵魂,眼神空洞,肢体动作机械得如同提线木偶,每一步都透着无尽的颓然与麻木,周身散发着令人心疼的死寂气息。
前厅之内,哭声阵阵。闻夫人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早已浸湿了手帕,双眼红肿不堪。当她瞧见女儿那失魂落魄的身影跨进门时,瞬间如被注入了力量,猛地起身,踉跄着奔了过去,一把将闻心兰紧紧拥入怀中,泣不成声。
“兰儿!兰儿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们了!”闻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泪水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打湿了闻心兰的肩头。
闻心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震得回过神,她下意识地轻拍着母亲的背,试图安抚,可自己的手却也在微微颤抖。
“兰儿,家里出大事了!!”闻夫人越说越激动,哭声愈发悲恸。
闻心兰闻言,眼神闪了一下,原本黯淡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惶。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望着哭泣的母亲,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了娘?是墨晚风娶公主的事吗?”这些日子,她满心都是与墨晚风的纠葛,这变故让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此事。
闻夫人拼命摇头,哭得双肩颤抖:“墨晚风娶公主是其次。今早我跟你爹在找你,忽然一群官兵气势汹汹地冲进府里,说是例行公事!他们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抬出一个大箱子,里边全是金银珠宝。可是你爹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个箱子,他们竟以你爹贪污腐败为由,将他抓走了!”
闻心兰的身子猛地一僵,双眼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闻夫人哭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跟我都清楚你爹的品性!他不可能会贪污腐败!他一向为人正直!从他教书育人那时起,他就注定不会与贪官同流合污!这明摆着是有人诬陷你爹!如今老爷子入了狱,这下可怎么办啊!我一介女流,什么事也不懂。兰儿你想想办法!救救你爹吧!”闻夫人抓着闻心兰的手,指甲都快嵌进她的肉里,那是绝望中最后的挣扎与求救。
闻心兰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她轻轻拍着母亲的手,安抚道:“娘,您先别着急。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救爹出来,我不会让爹爹蒙冤的。”话虽如此,可她的心中亦是一片茫然,只是在这绝境之中,她必须成为母亲的支柱,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她也唯有硬着头皮,为父亲讨回公道。
安抚完母亲,闻心兰只觉身心俱疲,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拖拽得艰难无比,朝着闺房缓缓挪去。
踏入房内,那熟悉的景象瞬间撞入眼帘。大婚时张贴的囍字依旧牢牢地黏在门窗之上,可如今,那原本象征着喜庆与幸福的红色,在她眼中却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窝,满是刺目与讽刺。
她浑然未觉脚底的异样,破碎的瓷片早已深深扎入足底,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印。清白被毁,爱人背叛,墨晚风转身迎娶公主,而如今父亲又蒙冤入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打击,如同一座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她的肩头,压得她胸腔发闷,喘不过气来。
闻心兰的眼眶干涩,已然流不出半滴眼泪,满心的悲戚与绝望在心底翻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突然,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那鲜艳的囍字之上,触目惊心。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扭曲。不知是因为足底失血过多,还是接连不断的打击彻底击垮了她最后的防线,她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向后倒去。
“小姐!小姐!”身后的春桃吓得花容失色,双眼瞪得滚圆,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倒下,惊恐地尖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她一边呼喊,一边慌乱地冲过去,试图扶住闻心兰瘫软的身体,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无助。然而,闻心兰已然陷入了昏迷,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唯有那惨白的面容,无声诉说着她所遭受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