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炽热的日头高悬天际,散发着毒辣的光,烤得大地都仿佛要冒烟。学堂后院里,墨晚风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正专注地抄着书。四周静谧,唯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的脚步声传来,王家少爷大摇大摆地晃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他眼神轻蔑,走到墨晚风桌前,猛地一脚踹翻了砚台。只听“哐当”一声,新磨的松烟墨瞬间四溅,乌黑的墨汁泼洒在纸上,转眼间,那工整的《论语》注解就被染成了黑团团。
“穷酸样儿还学人穿长衫!”王家少爷满脸不屑,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墨晚风的布鞋上,还用力碾了碾,“这鞋底补丁比《千字文》还密吧?”旁边的李公子也跟着起哄,一把抓起墨晚风的《策论集》,“哗啦”一声撕下两页,开始折纸船,嘴里还嚷嚷着:“正好给小爷茅房当手纸!”
墨晚风紧咬着嘴唇,怒火在眼中燃烧,却又强忍着没有发作。他蹲下身子,开始默默地捡着那些被撕落的碎纸片。就在这时,闻心兰手捧着冰镇酸梅汤,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可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看见墨晚风蹲着捡碎纸片,手指不小心被瓷片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子顺着指缝滴下,恰好滴在纸上“见贤思齐”四个字上,洇开来,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红梅。闻心兰心中一紧,眼眶瞬间红了,她紧握着手中的酸梅汤,朝着王家少爷等人怒目而视……
“谁干的?!”闻心兰的声音带着怒意,尖锐地划破了后院的空气。手中的瓷碗被她狠狠砸在青石板上,“咣当”一声脆响,碗碎汤溅,酸梅汤飞溅到了王少爷的锦靴上。
王少爷和他的跟班们先是一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闻心兰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揪住了李公子的后领。李公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闻心兰抓得更紧。她用力一扯,夺回了那几张皱巴巴的书页,怒目圆睁地骂道:“我爹昨儿刚讲‘君子周而不比’,你们倒学成野狗抢食了!”
王少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闻心兰跟前,油腔滑调地说:“闻妹妹生气的模样更俏……哎哟!”话还没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砚台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膝盖上。王少爷惨叫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原来是闻心兰抄起了墨晚风原本护在身后的青石砚,砚台带着墨汁一同飞了出去,墨汁泼洒在王少爷的衣襟上,那昂贵的锦袍上的孔雀纹瞬间被染得一片乌黑。
闻心兰眼神凌厉,毫不畏惧地瞪着王少爷,而后一脚踩住了那只被撕碎的纸船,一字一顿地说道:“再敢动他,我就把你爹私加田租的烂账贴满告示栏!”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威胁,“去年腊月你冒领赈灾米的事,当我不记得?”
王少爷捂着膝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又气又怕。他没想到平日里娇俏的闻心兰竟会如此泼辣,还敢拿这些事威胁自己。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闻心兰一眼,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墨晚风见闻心兰如此动怒,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担忧,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道:“算了……”
“算什么算!”闻心兰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开了墨晚风的手,将《策论集》的残页重重地拍在石桌上,眼中满是愤慨,“这书是你熬夜抄了三宿的!他们撕一页,我撕他们十页!”说着,她眼神如鹰般锐利,一把夺过李公子怀里的《诗经》,“刺啦”一声,撕下了《硕鼠》那一篇,然后狠狠摔在李公子的脸上。李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惨白,一时竟呆立在原地。
王少爷原本还满脸不屑,此时见闻心兰如此“嚣张”,涨红了脸,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闻父的戒尺从月洞门后露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威严的咳嗽。王少爷、李公子等三个纨绔子弟瞬间脸色煞白,如同惊弓之鸟,撒腿就跑。李公子跑得太急,连挂在腰间的玉佩落进了荷花池都顾不上捞。
“逞什么能!”闻心兰嘴里嘟囔着,气呼呼地掏出自己的帕子,轻柔地给墨晚风裹上受伤的手指。就在这时,她发现墨晚风的袖袋里还护着半块没吃完的枣糕,那熟悉的模样,正是她今早偷偷塞给他的。闻心兰心中一暖,原本的怒气也消了几分,嗔怪地看了墨晚风一眼。
墨晚风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忽然,他瞥见青石板的缝隙里卡着一个银锞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还没等他伸手去捡,闻心兰已经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就往池子里扔去,嘴里还愤愤地说道:“脏钱!喂王八也不给他们留!”银锞子落入水中,“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池中的锦鲤吓得四散逃窜,惊落了廊下停歇的麻雀,麻雀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向了天空……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学堂,给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散学的时辰到了,学生们陆陆续续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学堂。墨晚风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书本。
当他的目光落在案头时,不禁微微一怔。只见案头上多了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雅致的气息。那宣纸洁白如雪,砚台温润细腻,毛笔的笔杆上还刻着精美的花纹。
就在这时,闻心兰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支紫毫笔。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给你的!”她把笔往墨晚风面前一递,然后拿起砚台,用一把小刀在砚底恶狠狠地刻了一只呲牙的兔子。那兔子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从砚底跳出来似的。
墨晚风看着闻心兰的举动,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你呀……”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
刻完兔子后,闻心兰拉着墨晚风走到窗边,指着窗外的槐树。墨晚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槐树上新挂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布偶,布偶做得十分粗糙,却能依稀看出分别写着“王”“李”“赵”三个字。每个布偶的脑门上都插着一根像银针似的槐树刺,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闻心兰叉着腰,脸上露出一副解气的表情,“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她转头看向墨晚风,眼中满是期待,似乎在等着他的夸奖。
墨晚风看着闻心兰那副可爱又调皮的模样,心中涌起满是感动。他轻轻摸了摸闻心兰的头,说道:“谢谢你,心兰。”闻心兰听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