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眼尖的看见护国公府门外的林烨。黎知洲顺着他那要吃人的目光看去。
“乖,我们进去吧。”
“看见他就一肚子火,不行,我要替小鱼儿教训教训他。”
黎知洲将人拦住。“感情一事我们不便插手。若是心予需要我们,她自是会同我们说。
他见秦宸仍像条金鱼似的,脸上笑意不由得加深。
“今日是心予的生辰,莫要给她添烦心之事。”
秦二公子终是忿忿不平进了府门。
“你们来了。”陆心予笑靥如花走向二人。
“你这身衣裳真是衬你。”秦宸真心夸赞着。
陆心予得意洋洋的笑着。“那是,小爷我穿什么不好看?”
秦宸无奈。“小鱼儿,咱们好歹矜持些。”
又是“矜持”。她每次听人说起这两个字,就会想到何泰景,那是第一个让她矜持之人。
不过今日倒不见这人来,难不成有事耽搁了?
“心予,这是我与阿宸送你的生辰礼,还有一幅你的画像,我与阿宸一起所作,还望你不弃。”黎知洲将画交到她手上。
“怎会?谁人不知黎侍郎一画值千金,我可得好生收着。”她叮嘱桃香将东西仔细收了。
“快别站着了,我让人备了好茶,快来尝尝。
“什么好茶也不等等我。”黎若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心予相迎,她却看了看几人问:“怎么不见何公子?”
“他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想来会晚些。”黎知洲回她。
接近午膳时分,桃香过来回话说是席已备好,请她示下。
陆心予笑着带着几人去吃席。
她拿起一坛酒,“这是仙人醉,父亲新得的好酒,就是烈了些,今儿拿出来给你们尝尝。”
她又拿起一个小壶酒给黎若雪。“这个是桂花酿,香甜又不烈,那个你少喝些,多饮些这个。”
黎若雪笑着谢她贴心。自己是女子,如今又已许了人家,再不能同从前一般,每每与他们虽是喝得尽兴,却也是醉得不轻。上次哥哥成亲之日,她喝得不少,被秦墨那块木头在马车里又亲又抱,自己也迷迷糊糊与他纠缠许久,险些做了错事。到了府门外那人仍不肯放自己回去,好在最后自己清醒了许多,发现已经到了府门外。想到这儿她不禁面上热了起来,好在大家都自顾着吃喝,无人注意。
几人直至日落时分方各自散去。
十月半,外面竟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雪花。陆心予趁人不备塞进黎知洲手中一个小圆盒,又冲他使了个眼色。黎知洲笑着说了声“多谢”便离开了。
黎若雪清醒得很,与她笑着告辞,轻松上了马车。
“心予!”林烨从树后走了出来。
陆心予看着他发顶的雪,这人应是等了许久。
陆心予神色无波无澜。“林都头有事?”
林烨身体僵住。每每听到陆心予这样的语气,他的心都会被无穷无尽的酸胀包裹,想紧紧拥住她,又想躲在无人的黑暗角落。
“今日是你生辰,我只是想来给你送份生辰礼。”他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又卑微的双手捧着盒子,如献珍宝一般。他黯淡的眼神中泪水涌动,眼睛似泛着斑斓的红光。
不知是不是饮过酒的原由,陆心予竟有些见不得这样的他。
她偏过头移开目光,不争气的眼尾泛起了一抹红。“不必了。我们说好的,形同陌路。”
心碎是一场无声的风暴,在林烨内心深处肆虐,将他的五脏六腑摧毁得面目全非。
“我真的......忍不住......不来见你......”他失声哭泣,泪水如暴雨一般涌出,无法控制。颤抖的双肩无声诉说着他的绝望与悲伤。
陆心予紧紧咬着唇,不断深深吞吐气息。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过去,不要过去。
林烨缓缓抬起头,看着陆心予极力克制自己的神情,心中更感悲凉。
“心予......你的心里有我......你看看我......求求你......你看看我。”
林烨将人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自己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没有发觉,陆心予在他怀中僵住。
就他在沉陷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时,被陆心予毫不留情的推开。
“不要碰我!”
陆心予抗拒又嫌恶的声音彻底击溃了他。
“心予......”他身形不稳,宛如被整个世间所抛弃,绝望无助充斥着全身。
陆心予如梦初醒。“我承认,看见你伤心,我的心依旧会痛。但是我做不到遗忘与原谅。我想,我这一世都无法原谅你的背叛。
林烨,当我求你,莫要再来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无数次深陷痛苦的深渊。我会放下你、会慢慢淡忘你,只要你不再出现,我便能做到。”
“不!你心中还有我!你最喜欢我是你亲口所说!你让我亲手解决她、让我没有遗憾!你为我查明林家真相为我报仇!你为我收留林宁!一桩桩一件件你敢说你能忘记我?你敢说你放得下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你说过你会陪着我!林烨崩溃的哭喊。
陆心予苦笑。“我让你亲手解决夏凝是我心中有怨,她只有死在心爱之人手中才会死不瞑目。”
“不!”林烨不信。
陆心予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收留林宁是因我重诺,林江说出我要的真相,我便会放过他的家人,这是交易。
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得对,我是心悦你,我亦说过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是你对我连忠诚守信都做不到,你又凭什么一再要求我守诺?我说你厚此薄彼难道说错了吗?”陆心予似要将所有委屈发泄出来。
“我与袁耀阳不同,他养外室我没有,我也不曾与夏凝有过夫妻之实,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心予,我没有脏,我真的没有脏......
林烨泪流满面缓缓跪了下去。
陆心予倍感疲惫。
“林烨,我离开你,推本溯源,因你的为人。
视我为眼中钉之人,你却说他们不过胸无城府而已。
我说他人对你居心叵测让你提防,你却固执己见依旧我行我素。
我为你查明当年真相,你却不信我的手段还妄图阻拦。
我为你撑腰出气,你反为辱你之人求情。
夏凝数次挑衅于我,甚至对我动杀心,你却陪这样的人过生辰。
林烨,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不是这样......”林烨除却苍白无力的摇头,什么都做不了。陆心予的委屈皆拜他所赐,陆心予心底的伤,亦是他亲手所致。
风吹远了雪花,亦吹醒了陆心予。“恕我直言,你应当寻一个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你的女子。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皆因你而生,不会干涉你所想、所为,却会将你视为天、视为一切。
你也不必担心她会离开,更不需在她身上费一点心思。这样的姻缘,才最适合于你。”
她仰起头深深呼气。
“在刑部大牢那日,夏梓涵亲口承认是他害了夏都头,他让你不必再自责。
你与夏凝离开的那一刻,我们注定了只有互道珍重的结局。”
陆心予看着昔日心悦之人,几近病态疯狂的哭笑,看着他笑中带泪的自嘲,看着他被苦涩吞噬的破碎,也默默忍受着属于她自己的心如刀绞。
一把伞无声无息为她挡住了风雪。
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木香迎面而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宛如不可振动的山岳,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宽广的阴影之下。
一只微凉的手遮住了她的双眸。
“别看。”她听那人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