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峰主殿内，青铜香炉腾起袅袅青烟。云鹤真人盘坐在蒲团上，衣袍上绣着的流云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林清雪垂手立在阶下，余光瞥见苏逸尘正歪靠在殿柱上啃灵果，果核“啪嗒”一声滚到自己脚边。
“逸尘。”云鹤真人忽然开口，枯枝般的手指从袖中抽出一物，“此物予你。”
那东西哐啷砸在青玉砖上——是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木柄裂开几道细缝，刃口钝得能当锤子用。林清雪嘴角抽了抽，却见苏逸尘笑嘻嘻地捡起来掂了掂：“谢师尊！正好后山灵田缺把趁手的……”
“此乃孤云峰第七代峰主的遗物。”云鹤真人打断他，浑浊的眸子扫过锄头上一块暗红斑驳的锈迹，“每月十五，需以你的血浸透木柄。”
林清雪瞳孔一缩。那锈痕的形状，竟与她捡到的面具碎片边缘如出一辙。
“谨遵师命。”苏逸尘躬身行礼，锄头却“不小心”脱手飞出，直冲云鹤真人面门而去。老人纹丝不动，锄头在离眉心三寸处骤然悬停，刃口忽地闪过一抹幽蓝光芒。苏逸尘挠头讪笑：“手滑了，手滑了。”
殿外忽传来一声闷雷，震得梁柱簌簌落灰。林清雪敏锐地察觉到脚下地面在微微颤动——是镇妖渊的方向。云鹤真人广袖一挥，异动霎时平息，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清雪。”老人转向她，“从今日起，你每日辰时监督逸尘用锄头翻整药田。”
“师尊！”林清雪急得踏前半步，“这等粗活何必亲传弟子……”
“哎呀小师妹心疼师兄了？”苏逸尘扛着锄头凑过来，锈味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放心，师兄教你种灵薯，烤熟了能香飘十里！”
林清雪甩开他搭上肩头的手，却在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僵住——那分明是握剑之人才会有的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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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酉时·后山灵田**
锄头重重砸进土里，惊飞几只啄食的翠翎鸟。林清雪抱臂冷笑：“装了两个时辰，连半亩地都没翻完？”
苏逸尘瘫坐在田埂上，衣襟沾满泥点，手里的锄头歪歪斜斜插在土里。“这活儿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你看这土质疏松，分明适合种醉仙草嘛！”
“师尊为何给你这个？”林清雪突然发难，足尖挑起锄头握在手中。木柄上细密的裂纹在她灵力灌注下竟浮现出暗金色纹路，如同血脉般缓缓搏动。她心头剧震，这气息与那日面具人斩杀妖兽时爆发的威压何其相似！
苏逸尘翻身跃起，动作快得带出残影。林清雪只觉腕间一麻，锄头已回到他手中。“师妹啊，好奇心太重容易长皱纹。”他屈指弹了弹刃口，锈片扑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半截诡异的符文，“你看，这玩意儿砍柴都嫌钝，师尊定是嫌我吃白饭呢。”
远处传来玄冰狼幼崽的呜咽声。林清雪转头望去，却见那小兽缩在树后瑟瑟发抖，冰蓝瞳孔死死盯着苏逸尘手中的锄头。
“嗷呜——”幼崽突然蹿出，一口咬住锄柄。苏逸尘顺势松手，小兽叼着锄头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间。他两手一摊：“这下好了，明儿跟师尊说被狼啃了……”
林清雪指尖凝出冰刃抵住他咽喉：“你早就知道那狼崽不寻常，是不是？那日你接住大师兄的剑，今早锄头飞向师尊时的蓝光，还有现在——”她冰刃下压，一滴血珠顺着苏逸尘脖颈滑落，“你掌心的剑茧，根本不是懒散之人能有的！”
苏逸尘叹口气，沾血的手指突然按上她眉心。林清雪眼前炸开一片血色幻象：滔天烈焰中，无数锁链贯穿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而那女子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生锈的锄头。
幻象消散时，苏逸尘已扛着锄头晃到十丈开外。“师妹，有些秘密……”他背对她挥了挥手，“就像埋在土里的灵薯，挖太早会涩，挖太晚就烂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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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弟子居所**
林清雪就着烛火细看白日偷藏的锄头锈片。碎片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红芒，与她枕下压着的面具残片渐渐产生共鸣。窗外忽有黑影掠过，她抓起冰魄剑追出，却见苏逸尘蹲在屋顶上，正用那锄头……掏鸟窝？
“师妹也来加餐？”他晃了晃手里两颗青纹鸟蛋，身下瓦片忽地裂开。林清雪飞身上前拽他，指尖触及他后颈时，一抹金红妖纹在皮肤下一闪而逝。
“当啷——”锄头坠地，砸碎一片屋瓦。苏逸尘揉着腰哀嚎：“我的老骨头哎……”林清雪盯着地上锄头，那刃口插入青砖时，分明有黑雾从砖缝渗出，又被瞬间吸入锈迹之中。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农具，而是噬魔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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