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春光正好。
主街上,谢清源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地行在前方,两架装饰华丽的马车紧紧跟随,周围还有若干侍卫随行。
孟蕊坐在第一架马车中,轻轻掀开帘子,瞧向外边,只一眼,她便匆匆放下帘子。
“小姐,外头怎么了?”
坐在孟蕊身边的吟夏,好奇地也掀起帘子一角,看到街上不少人都望向她们的马车。
“咱们的马车好看,他们都盯着看呢。”吟夏与有荣焉地说。
孟蕊被她逗笑,心中的紧张也被抚平了不少,“或许吧。”
外面的那些人,看的不只是马车,还有马车里的人。
经过昨日贡院门口姜瑶那一闹,加上谢清源出现证明,颇富才名的孟瑾,和因假千金而闻名的孟蕊,是着名皇商谢清源儿女的事,不再是秘密。
今日,谢清源又如此大张旗鼓,带着一双儿女一同出行,怎会不引来关注?
坐在对面的孟瑾,突然握住孟蕊放在膝上的手。
“妹妹手指发凉,是在紧张?”
孟蕊缩了缩手指,还是有些不习惯孟瑾的突然亲近。
“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还没反应过来。”
从早上起来,听到要去承恩公府的消息,一直到现在,孟蕊都还有点发懵。
想到承恩公府,孟蕊前世今生,听说过一些关于承恩公谢太傅的事。
谢太傅是两朝元老,文臣之首,威望甚重。
当今圣上已逝的元后,便是谢太傅名义上的女儿。
之所以是名义上,是因为这位与圣上共经患难、鹣鲽情深的谢皇后,并不是谢太傅的亲女,而是谢家旁支的姑娘,过继到了谢太傅膝下。
皇帝为了彰显对谢皇后及其母家的爱重,封了谢太傅为承恩公。
而在谢皇后病逝后,皇帝一直没有再立皇后,宫中现在是吴贵妃暂代管理六宫之职。
所以这承恩公的爵位,依然在谢太傅头上。
据说,谢皇后没有留下皇嗣,在与还是七皇子的皇帝一起守皇陵时,因为条件太过艰苦,谢皇后唯一生下的皇子,因病夭折。
所以,即使现在年长的几位皇子,隐隐有夺嫡之势,身为承恩公的谢太傅,却能独善其身,因为他没有要扶上位的皇子……
“昨日那般情形,公开你的身份,于我们而言,利大于弊。”
孟瑾温和的言语,将孟蕊从思虑中拉回。
“姜瑶缠得太紧,若是一直委屈妹妹为了躲她闭门不出,父亲会自责难过的。”
孟蕊心下感动,她当然知道父亲和大哥,都在尽其所能护着她,但突然就要来拜访她血缘上的祖父,还有谢家没见过面的亲戚,她还是感到紧张和无措。
孟瑾含笑安慰,“其实,今日的行程,不是父亲一时兴起,是昨日之事传到了祖父耳中,他连夜派人来通知父亲,说想要见你。”
“可是,父亲为了和母亲在一起,不是和谢家断绝了关系……”孟蕊担心地说。
她的亲生母亲,是江湖女子,并不受谢太傅待见,那她去见了谢太傅和谢家人,又要如何自处,会不会很尴尬?
“嗯,是有这么回事。”孟瑾没有否认,“不过骨肉亲情,哪里是说断就断的?父亲每次回京,都会去看望祖父,我为了避免麻烦,去得要少些。”
见孟蕊还是一脸忧色,孟瑾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放心,有父亲在,祖父和伯父、姑姑们,都会很喜欢你。”
孟蕊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依然忐忑。
此时,她还没有理解大哥这句话的意思,只以为谢家长辈们,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她礼遇。
直到下了马车,孟蕊和父亲、大哥一起走进承恩公府,她才逐渐明白大哥的意思。
他们带来的侍卫们,熟练地将后一辆马车里装着的礼物搬进承恩公府。
公府的管家在旁边急的转圈,劝谢清源把礼物拿走,不然太傅大人又该生气了。
谢清源置若罔闻,吩咐着侍卫把礼物都搬进正堂。
孟蕊不安地望向身畔的孟瑾,后者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时,一名看起来很严肃,年纪比谢清源稍长的中年人,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老六,父亲三令五申,不许你再往家里送礼,你怎么就是不听?”
“那咋啦?”
谢清源瞥了眼来人,没好气道。
“大哥你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我送的东西,父亲只是嘴上说着不要,口是心非,最后还不都是他喜欢的?”
谢清源最清楚,父亲还在和他赌气呢,说是不要他送的东西,也没见他老人家把他送的礼物都扔出府去呀。
孟蕊在一旁默默看着,来之前,她专门向孟瑾详细问过谢家众人的情况,听父亲喊此人大哥,便知是谢清源一母所出的谢泽淳。
谢太傅共有四子二女。
嫡长子谢泽淳,年长谢清源近十岁,现任工部尚书。
嫡次女谢韵,早年嫁与了刑部侍郎郭宪为妻,现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老三和老四是妾室所出的庶子,都通过科举,走了仕途,现在外地做官。
行五的便是谢皇后,闺名谢馨,已经病逝。
谢清源行六,是谢太傅所有儿子中,唯一没有走仕途的。
“你们别听他的,听我的,快把礼物搬进去,快点!”
谢清源催促着犹豫的侍卫,拉过拦路的谢泽淳。
谢泽淳自然不愿意,但他年长,力气又不如常年习武的谢清源,只能被弟弟推着往里走。
“哎,老六!老六你放开我,别推着我,我自己会走!”
“大哥放心,老弟我有的是劲儿,咱们走快些,别让父亲等急了。”
谢清源兴奋地推着大哥向前,很快进了二门。
孟蕊感到更担忧了。
孟瑾一把牵起孟蕊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妹妹,咱们也得走快些,祖父他们应该都等着我们呢。”
孟瑾和孟蕊到达正堂时,便看到正堂里坐满了人,正堂中央堆放满了礼物。
谢清源正拿着一块皮毛毯子,盖在端坐上首的谢太傅腿上。
“父亲,这块皮子是我精挑细选的,轻便暖和,最适合您夜晚读书时盖着。”
“我不要,你拿走!”
谢太傅把毯子掀开,丢回谢清源怀里。
“你已经和老夫断绝了父子关系,老夫不要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