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悠悠转醒,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昏沉欲裂,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困惑之中。
老旧的木梁歪歪斜斜地横亘在天花板之上,好似在岁月的无情重压下艰难支撑,仿佛随时都会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墙皮这儿脱落一块,那儿剥落一片,露出内里泛黄干裂的泥坯,犹如岁月无情镌刻下的斑驳疮疤,触目惊心。
屋内的家具样式简单质朴,边角处磨损得厉害,尽显沧桑。
一只漆面斑驳、掉漆严重的木柜孤独地伫立在墙角,上面摆放着几个坑坑洼洼的搪瓷缸,它们如同沉默的老者,无声地诉说着过往时光的沧桑和岁月的践踏。
苏婉此时实在无心打量周遭的一切,她缓缓闭上双眼,准备承接原主的记忆。
这一承接,她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身处1978年的苏家村,而原主的身世更是令人唏嘘,竟是个傻子的女儿。
原主的奶奶苏老太,年轻时身体就极为孱弱,婚后仅生下了傻子爹。
傻子爹年幼时曾突发高烧,待烧退之后,脑子却受到了重创,变得不再灵光。
苏老头与苏老太伉俪情深,自此之后,便未再生育其他子女。
傻子爹长大成人后,因脑子的问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一次,傻子爹跟随苏老头和苏老太前往县城看病,在医院的垃圾堆旁,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婴儿。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嘴里嚷嚷着这是自己的孩子。苏老头和苏老太深知儿子的心思,便默许留下了这个孩子,也就是原主。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原主转眼长到了25岁。
苏老头和苏老太一心想为女儿寻觅一个上门女婿,然而家中条件实在贫寒,媒人来了几趟,一听这情况,皆无奈地摇头离去。
傻子爹每次出门,都会遭到同村人的奚落与嘲笑,说他女儿没有女婿。
他把这事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笃定只要有了女婿,就不会再被人笑话。
村子里的小姑娘和女知青们茶余饭后最爱谈论的,便是知青葛青。
葛青生得英俊帅气,皮肤白皙细腻,哪怕从事繁重的农活,也未曾被晒黑,与村子里那些粗犷的糙汉子相比,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而且,他家境优渥,时常有金钱和物品寄来,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傻子爹把这些话听进了耳朵里,记在了心里,认定葛青就是最合适的女婿人选,一门心思要把他招为自家女婿。
家里每日清晨都会煮两个毛鸡蛋,傻子爹一个,原主一个。
可自从盯上了葛青,傻子爹便再也舍不得吃,每次都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裹起来,带到知青办送给葛青。
葛青打从心底里对这傻老头和他的女儿鄙夷至极,每次傻子爹一来,他便满脸不耐烦,挥手驱赶道:
“傻子,我怎么可能给你们乡下人当上门女婿?赶紧滚!”
可傻子爹仿若未闻,依旧日复一日地往知青办跑,对葛青纠缠不休。
葛青虽被烦扰得苦不堪言,但又觉得与一个智商不全的人计较有失身份,也就没有采取强硬手段驱赶他,心里想着自己坚决不同意,傻子也无法强迫。
谁能想到,意外竟突如其来。一天,村子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大水灾,浑浊的浪涛好似发了狂的猛兽,咆哮着疯狂冲击着村庄。
村民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手持锄头、铲子,奋力挖掘沟渠,试图将水引走。
葛青平日里没怎么干过粗重农活,干活时脚下突然一滑,掉进了河里。
河水湍急汹涌,眼看着他就要被吞没,傻子爹见状,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河中。
他在水中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将葛青托举起来,然而自己却因体力耗尽,被湍急的河水越冲越远。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葛青更是愣在了当场。
大家手忙脚乱地想办法救人,可终究还是没能挽回傻子爹的性命。
出于愧疚,葛青出资帮苏家操办了丧事。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千块钱来到苏老头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苏爷爷奶奶好,我愿意做上门女婿。是傻子,不,是苏大叔救了我的命,我想报答他,让他后继有人!”
苏老头对自己这个傻儿子,心中满是疼惜,可有时又被他气得火冒三丈。
但儿子最后的心愿就是让葛青当上门女婿,苏老头和苏老太斟酌商议了许久,最终还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就这样,在傻子爹离世半年后,原主和葛青热热闹闹地举办了婚礼。
他们仅仅置办了酒席,宴请了亲朋好友,并未前往相关部门领证。
倘若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或许也还能凑合,毕竟葛青除了对原主毫无感情,其他方面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但原主心里清楚,国家已经开始鼓励农民工进城务工,要不了一年,葛青就要回城了。
1979年,在苏老头和苏老太万般不舍的目光中,原主跟着葛青奔赴京城。
可到了葛青家,原主才震惊地发现,现实就像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葛青的父亲是大院子弟兵,母亲是医院的医生,一家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根本瞧不上原主这个从乡下来的土姑娘。
虽说原主后来生下了一儿一女,可葛青的心中,始终装着一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王娇娇。
当初他迎娶原主,不过是为了报恩,对王娇娇的那份感情又怎能轻易割舍?
原主独自在医院精心照料生病的两个孩子时,葛青却在为王娇娇庆祝生日;
原主生病住院,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葛青却陪伴着王娇娇在百货商场悠闲地闲逛;
原主没有工作,只能靠着葛青三分之一的工资,艰难地养育两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王娇娇却拿着葛青三分之二的工资,肆意购买布拉吉和各种时髦的衣服首饰。
原主心想,两个孩子都姓苏,不能辜负葛青的救命之恩,便一直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只盼着葛青能多关心关心两个孩子。
可没想到,等儿子二十岁,到了需要彩礼钱的时候,葛青竟然将原本给原主儿子准备的彩礼钱,偷偷给了王娇娇的女儿出国留学。
理由是王娇娇嫁的男人吃喝嫖赌、打骂老婆孩子,无恶不作,为了不让他毁了王娇娇女儿的前程,想让她去国外躲避。
那一刻,原主的心彻底如坠冰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就活该遭受这般对待吗?
巨大的悲愤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吞没,原主心脏骤停,就这样猝然离世。
而此刻,原主竟重生在了刚跟葛青结婚的第二年,并且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苏婉知晓,过完年便是1979年,在原主27岁时,葛青就会被他父母想方设法接回去。
可经历过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原主在发现自己重生且有身孕时,内心被恐惧填满,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人生,于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服下老鼠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