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快要被黑色脉络占领的面庞,祝炎州深吸一口气,不安的眨着眼贴近,额头抵着额头。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下意识不想面对兰风,便干脆闭上了眼。
“不过是为了引出魔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如此安慰自己。
魔尊的魂魄气息从交握的手心中释出,原本正在享受大餐的魔气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亲切召唤,放弃了口中的食物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朝着一个目标前进。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紧闭双眼的兰风口中飞出,然后进到了母亲的口中成为了母亲的一份子。
兰风脸上的脉络褪去,看到祝炎州有办法的苗白松了口气,它差点就又成为孤系野统了。
只引走身体中的魔气不够,祝炎州加大气息的释放,躯体里的那两分神魂突破血肉的隔阂更加深入,借助魔气摸到了对方,继而引导对方的神魂开始十指交握,引魔气进入自己的神魂中。
炽热的火焰和寒冰相碰,一点点融化了冰封的外表,从冰块上滴落的清水落入将它融化的火焰中,发出滋滋的熄灭声。
可火焰不灭,就着升腾的白烟燃烧的更旺。
寒冰坚持不住炙烤,层层融化露出鲜红活跃的内里,紧接着就被热烈的火焰包围,在接触的下一秒就爆发出无比绚烂的烟花。
魔气已经完全被吸收,祝炎州趁着对方还没醒赶紧远离贴近的脸庞,胸口剧烈起伏平复着呼吸。
他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颜色,但这是去除神魂上的魔气唯一办法。
而对面坐着的人脸上的黑丝已经褪去,可面颊却也一样透着诡异的艳红。
黑羽颤动,痛苦逝去,兰风深吸一口气侧身歪倒在地,又在祝炎州心疼的眼光中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人还趴在地上,祝炎州爬到兰风身边伸手拍拍她的背,语气是不同于以往的柔软:“被魔气污染的东西,吐出来就好了。”
“拿开!”
挥手狠狠拍开祝炎州放在自己背上的手,道尊的傲骨让她不允许自己在人前出现这样狼狈的姿态。
女人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几步,祝炎州看的心疼,忘记了刚刚的教训抬手又想帮忙,然后被一记瞪眼钉在原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兰风心知肚明,可她不知道从神魂中剔除魔气居然要这样。
早知如此她该更谨慎一些的。
可哪来的那么多“早知”。
这人停在原地喘气久久不说话,低头看着地面也不愿看着自己,祝炎州心口莫名一疼,喉咙干涩,猜到她可能是在介意这件事,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魔气蚀魂,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清除你体内的魔气,不然就只能等神魂消失被魔气占领躯壳成为傀儡。”
“宿主,祝炎州没说错,魔气蚀魂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彻底清除,我以为你知道的。”
书中没有记载,也从来没听说过谁从魔气蚀魂下活过来的,她从哪里知道。
日头正盛,平地起风,炽热的太阳高挂在头顶的天空和风一起点燃了这片谷地,矗立在无形火焰中的兰风只觉浑身冰冷,耳边嗡嗡作响。
脑海里祝炎州和苗白解释的话语不停交织回荡,素日里冷静的大脑过载开始无法处理刚刚发生的事。
事实的大锤疯狂锤击着她的理智,将被魔气侵蚀的痛苦化作另一种形式重新带到她身上。
未知的、脱离计划的、失去掌控的感觉再一次淹没了她。
这是一种比侵蚀更疼、更难受的感觉,难受到她想要立刻毁了全世界。
迷茫漫上心头,水汽上涌,又被翻腾的灵气冻结成冰,漆黑的眼眸被透蓝的冰晶逐渐覆盖,藏在深处不可观不可想的记忆和情感合体发出一声怒吼冲破梵语的牢笼开始肆意破坏,在宽阔的海洋里搅弄风浪翻云覆雨。
为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不是更强些这些就可以避免发生了?
是不是更强些她就可以不用死了?
是不是当时她更强些妹妹就可以不用死了!
大肆破坏的巨兽攻破了禁锢的防线,被黑气笼罩的眼睛盯着她,喉咙滚动发出意味不明的低语蛊惑着。
杀了他……杀了所有人……为妹妹报仇!
女人低头还是没说话,祝炎州良好的接受了这人女扮男装的事实,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纠结和心疼压过了刚开始的疑惑,心中的欢喜冒出,让他忽略了即将到来的危险甚至开始规划未来。
虽然只是一具躯壳,但是陪在这人身边两三百年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自己可以再凝出来一具陪她。
虽然这样突破封印的计划会被延长很久,但是刚刚心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祝炎州也不介意等到她飞升后再继续。
反正阵法下自己的躯体还能坚持个五六百年。
祝炎州挪动脚步凑到兰风面前:“发生这种事都不是你我情愿的,但既然都发生了,那我也可以对你负责……呃!你、干什么!”
红色人影被掐住脖子抬了起来,他双脚离开了地面不停摆动挣扎。
修为相差太多,祝炎州的灵力在失去理智的人身上一点用都没有,掐在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先前向往的一个个戒圈此时成了催命的工具,疯狂的压缩他喉间的空气。
一直低着头的人现在才抬起脸来,只这一眼就让祝炎州忘记了挣扎。
双眼、眉毛还有右半张面颊,全都被冒着寒气的冰雪覆盖,其上生长出从立的冰晶,锋利的棱角在太阳下闪着危险的光,结合只露出的下半张面颊更加诡谲,无情。
这是,灵力失控!
她怎么会突然灵力失控?!
不过是在不可控的情况下发生的而已,有必要反应这般大吗?!
不这样她会死的!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祝炎州眼白充血身体逐渐失了力气,他松开握着兰风手腕的手,放弃挣扎。
好不容易从魔界离开,现在又要死在这人手里,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