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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书中文 >  姜有 >   第34章 尸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标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那声音仿佛能划破寂静的空气,紧接着她如饿虎扑食般朝我猛扑过来。

而在半空中时,她竟故技重施,将那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血团朝着小道士的方向用力抛去。

此时的小道士,根本来不及掏出符咒,迅速结印应对。

只见小道士反应敏捷,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卯足了劲,一脚狠狠踢在血团上,那血团如同被炮弹击中一般,径直被踢飞了出去。

然而,我可不像小道士那般果敢勇猛。

就在血团飞出去的瞬间,张标倩恰好如同一团冰冷的黑影,重重地扑在了我的背上。

刹那间,我只感觉背上仿佛压了一块巨大且冰冷刺骨的冰块,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股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我急忙伸手死死抓住她的后脖颈,试图将她用力甩下来。

可她的双脚如同蟒蛇般紧紧盘在我的腰上,两只手更是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抓着我,让我几乎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

突然,我只觉得肩头一阵钻心的刺痛,转头一看,只见张标倩竟张嘴狠狠咬在我的肩头,她的牙齿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那股狠劲仿佛要直接把我的肩膀咬下来。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小道士一边快速地摇晃着手中的招魂铃,嘴里念念有词地诵着咒,一边迅速掏出镇魂符,精准地拍在了张标倩的额头上。

此刻,我疼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耳边唯有招魂铃那清脆却又仿佛带着神秘力量的声音,眼前也只闪过一瞬间耀眼的白光。

紧接着,张标倩一下子就没了动静,嘴巴缓缓从我的肩膀上松开,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从我的身上慢慢滑落,瘫倒在地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迅速变成了一具腐烂不堪的恐怖尸体。

皮肉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那张脸更是模糊得无法辨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我惊魂未定,赶忙看向肩上的伤口,只见那里隐约能瞧见一排深深的牙印,伤口处鲜血淋漓,看上去实在是触目惊心。

我强忍着疼痛,捂着伤口,焦急地问道:“陈雪呢?”

说实话,此刻我内心最想知道的,除了被这女鬼咬了该如何是好,就是陈雪的情况了,那种急切的心情,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似乎是在回应我的疑问,小道士手中的铃铛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见状,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倘若刚刚不是陈雪相助,我恐怕在楼上就已经命悬一线,葬身于此了。

小道士快步走过来,轻轻拉过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我的伤口,他的神色木然,可从他那幽深的眼睛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丝丝寒意,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简单为我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我们便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白家祠堂。

小道士神情严肃地说,生魂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超过七天,一旦超过这个期限,就会真真切切地变成死魂,到那时,就算大罗神仙降临,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而今天,恰恰就是这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天。

当我们匆匆赶到白家祠堂时,我看到陈漫正忧心忡忡地守在小院子的门口,她神色焦急,眼神中满是担忧,看样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还没等陈漫开口,小道士便赶忙说道:“你姐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你快去弄点药来给他包扎一下。”

说完,小道士便手持招魂铃,快步走进屋子,并顺手关上了门。

陈漫二话没说,转身就跑开了。没过多久,她便拿着一个小药箱匆匆赶了回来。

她熟练地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我肩上的衣服。

然而,剪完之后,她却盯着我的伤口愣住了,一动不动。

“怎么了?”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我肩膀上的伤口已然变成了骇人的黑色,隐隐还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仿佛伤口处正在滋生着某种邪恶的东西。

陈漫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甚至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你可千万别哭啊,我最怕看到女人哭了。”

可没想到,我这话刚一出口,陈漫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就在这时,小道士也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先是奇怪地看了看我,又将目光投向梨花带雨般的陈漫。

在小道士的身后,跟着依旧身着一身鲜艳红色嫁衣的陈雪。

仔细端详,能发现她的神色与陈漫确实有几分相像,只是陈漫显得更为温柔婉约一些。

“她这是怎么了?”我疑惑地问小道士,总感觉此刻的陈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小道士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解释道:“她的魂魄被张标倩伤到了,人有三魂七魄,她伤了一魂一魄,所以神志有些不太清楚了。”

怪不得我看她眼神有些呆愣,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

陈漫听后,咬着嘴唇,眼泪流得更凶了。

紧接着,陈漫竟朝着小道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诚恳地说道:“道长今日的大恩,陈漫实在无以为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犯下的罪孽,今后道长若有任何要求,尽管到陈家找我,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陈漫朝着小道士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不禁问陈漫,之后打算如何安置陈雪。

毕竟在张家的时候,陈雪拼了命地让我逃跑,我对她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之情的。

陈漫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是不会让姐姐继续留在白家的,我要带姐姐回家。”

我对此不置可否,能将陈雪带回家,对她来说,或许的确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陈漫带着陈雪离开后,小道士这才注意到我肩膀上的伤口。

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我的伤口,眼神深邃得如同一片化不开的墨色深渊,许久之后,缓缓说道:“跟我回家,现在就走。”

“啊?”我一时间有些懵,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中了尸毒,我没办法解开,必须回去问我爷爷。”小道士表情格外认真严肃。

既然是尸毒,那些普通的消炎药自然是毫无用处了。

小道士赶忙扯来绷带,将我的伤口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那张标倩怎么办?”我还沉浸在小道士说要带我回家的惊诧之中,不过还是没忘记关心善后的事情。

“我会留下一封信,告诉白家的人该怎么处理,你不必担心。”

等我们匆忙赶到车站时,恰好赶上早上的第一班车前往市里。

随后,我们又从市里转乘火车,朝着小道士的家进发。

我之前问过小道士他家在哪里,可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显得神秘兮兮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小道士家里人来接他时的场景。

我有些后怕地问他:“你家该不会是混黑社会的吧?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守门人,穷得叮当响呢。”

小道士白了我一眼,随后便自顾自地闭上眼睛休息,不再理会我。

在火车上,小道士特意买了软卧。

我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却久久难以入眠,肩膀处依旧隐隐作痛。

虽说我跟着爷爷学习了十年,可小时候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不清了。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处理这类事情,感觉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我拿出手机,给表姑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让她转告爷爷这边的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妥当,我打算借着暑假的机会顺便出去玩几天,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轻柔地洒进来,清晨的阳光总是这般暖洋洋的,照得我有些昏昏欲睡。

我转头看向小道士,他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睡得并不踏实。

就在我正准备入睡的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女人冷冷的笑声,紧接着,是一声悠长而哀怨的叹息。

这声音,竟与那天晚上我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猛地从床铺上坐起身来,此时耳边只有火车开动时发出的“哐哧哐哧”的单调声响,包厢里除了已然熟睡的小道士,再无他人。

那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所在的是一个四人铺的包厢,门的两旁各有一组上下铺。

小道士原本买的是其中一个上下铺。

然而,一直到火车开动,都没有其他乘客进来,于是小道士便睡到了另外一个下铺。

我只能自我安慰,大概是出现了幻听。

随后,我重新躺了回去,但并没有立刻睡着,而是望着车窗外面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思绪也随之飘荡。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车窗的玻璃上出现了一道道水痕,江南的天气总是如此变幻莫测。

听着雨滴“滴滴答答”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以及火车行驶时那富有规律的声响,我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在熟睡中,我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陡然降低,不知道是不是火车上的冷气突然变得强劲起来。

我下意识地裹紧了棉被,可手中的棉被却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柔软舒适。

火车上的被子大多又潮又硬,可也不至于像我此刻手中的这般,硬得如同粗糙的树皮。

就在这时,一双手缓缓地攀上了我的脖子,那双手仿佛带着来自阴司地府的阴森寒意。

可仔细一看,那哪是一双手,倒更像是两根粗壮且扭曲的藤蔓。

一想到藤蔓,我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然而,周围一片寂静,那种不正常的黑暗浓稠得如同晕不开的墨汁,让人心里直发毛。

我双手紧紧抓住脖子上的藤条,紧闭双眼,周围安静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小道士躺着的方向,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此刻的我正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冰冷的寒意从我的四肢百骸缓缓向胸口蔓延,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了头部和心口,使得我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几乎有些不听使唤。

可奇怪的是,藤蔓并没有继续收紧,手中粗糙的藤条表面似乎渐渐发生了变化。

虽然依旧冰冷刺骨,但却变得光滑起来,宛如一双女人的手。

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女人正趴在我的胸口上,这一幕吓得我瞬间松开了手。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她正好抬头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笑容让我头皮发麻,以至于根本无暇去注意她的长相。

我嘴巴微微动了一下,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骑在我身上。

两只脚分开在我的身侧,刚好卡在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双手则撑在我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欲哭无泪,心想我保留了十八年的清白,难道就要在这儿毁于一旦了吗?

要是让爷爷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自从跟着爷爷学习书法起,爷爷就郑重地告诫过我,姜家师承老僧人,虽然无需出家,但唯一的一条规定便是二十八岁之前绝对不能破身,必须戒除女色。

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学习《玉镜经》。

女人慢慢地俯身靠近我,我心一横,视死如归般地闭上眼睛,头往旁边偏了过去,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小道士赶紧醒过来,不然我今天可就死定了。

她看着我的反应,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那冰凉而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脸颊,低语道:“你跑不掉的。”

你倒是给我个能跑的机会啊,这样来阴的算什么事儿。

她冰凉的小手缓缓探进我的衣服里,贴在了我的肚子上,顿时,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处直窜上我的大脑皮层。

“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不”字,她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消失在了半空中。

我喘着粗气坐起身来,此时周围的浓雾也渐渐散去。

包厢里静悄悄的,只有车厢顶上的灯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给这空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从未觉得新鲜的空气竟如此珍贵。

我连忙撩开衣服看了一眼,只见肚脐旁边那个梅花形状的东西,正散发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刚刚想必就是这个东西烫到了她。

我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犹如无尽的黑夜,火车似乎也停止了前进。

难道到站了?

我记得我们出门的时候才刚刚凌晨,怎么睡了一觉,外面天都黑了。

“你做噩梦了?”

“现在几点了?”

我和小道士几乎同时开口。

我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不过中午十一点都不到。

小道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睛深邃得犹如幽深的黑潭,缓缓说道:“刚刚乘警来说,前面的隧道口发生了泥石流,导致塌方,堵住了隧道口,现在正在紧急清理,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难怪周围一片漆黑,原来是火车被困在了隧道里。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洗把脸。”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折返回来拿了一件衣服。

因为出了一身冷汗,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极了。

这列火车,只有一小部分在隧道里面。

厕所位于我们这节车厢的最末端,刚好卡在中间的位置。

我从厕所出来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朝着车尾的方向走去。

我皱了皱眉头,想都没想,立刻追了过去。

车厢里人来人往,由于火车已经停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纷纷在走道上走动,抱怨声此起彼伏。

没追几节车厢,我就跟丢了那个身影。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包厢。

“我好像看到陈漫了。”

还没等小道士开口,我便主动说了出来。

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我与陈漫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背影,分明与陈漫一模一样。

小道士听后,果然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陈漫说要带陈雪回陈家,而我们乘坐的是北上的火车,按常理她根本不可能与我们同路。

“先别管她了,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身上的尸毒。”

就这样,等了两个多小时,火车才重新缓缓开动起来。

在火车上实在是无聊至极,小道士又自顾自地看起书来,根本不理会我。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这次倒是没有再做噩梦,我是被小道士轻轻拍醒的,“醒醒,收拾一下,马上就到了。”

我动了一下,却发现被张标倩咬过的那只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小道士见我没动静,目光又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其实不用掀开我的衣服,我穿的是短袖,整个上臂都已经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小道士扶着我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收拾起东西来。

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小道士的情绪很低落。

火车一停稳,小道士就立刻拉着我第一个下了火车。

出了火车站,我们打了辆车,小道士报了个地名,便直奔他家而去。

虽说这是一趟北上的火车,但我们在徽州和金陵交界的地方就下了车。

距离小道士家所在的棋盘乡,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大概是见小道士脸色阴沉得吓人,热情的司机大叔好几次从后视镜偷偷打量我们,却始终不敢开口说话。

“你们这地名可真奇怪,为啥叫棋盘乡呢?”

小道士自然是不可能回答我的,司机大叔一听我说话,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憋了许久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机会。

“你们二位是来旅游的吗?怎么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这个棋盘乡啊,可是有来历的。乡里有一座山,叫眠木山,山上有一个巨大的棋盘残局,据说呀,是以前天上的仙人在那山上下过棋,所以才叫棋盘乡。”

等到了小道士家所在的棋盘乡小殷村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司机大叔把车停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便放下我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里面开了,似乎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恐惧。

我们刚一下车,司机大叔便光速掉头,绝尘而去。

我站在残留的汽车尾气中,有些不知所措,“你们这村里到底有啥,他为啥跑得这么急?”

“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鬼村’,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听后,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脸色也霎时变得苍白如纸,连脚下的步伐都有些虚浮不稳,“怎么?难道还有你们都对付不了的鬼?”

起初,我对一些传闻本是持怀疑态度,并不全然相信。

然而,刚刚那位司机大叔的异常表现,却让我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觉得那些传闻或许并非空穴来风,其中的可能性着实不小。

古人常言“近乡情怯”,此刻想来,或许正是因为离家愈发临近的缘故,小道士的举止神态显得格外怪异。

只见他神情恍惚,仿佛心思全然飘到了别处,我接连呼喊他好几声,他都毫无反应,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小道士似乎有意避开人群,专门领着我挑选那些鲜有人迹的偏僻小路前行。

我们并未径直走进村子,而是沿着村子的边缘迂回绕行,最终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当我伫立在小道士家的大门前时,整个人仍处于一种懵懂未醒的状态。

早在我八岁那年,便隐隐察觉到小道士家绝非寻常人家,可即便如此,眼前所见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让我着实没想到小道士家竟如此富有,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果不其然,贫穷真真切切地限制了我的想象空间。

“你可别告诉我,这儿就是你家?”我内心五味杂陈,甚至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如此悬殊呢?

我原本以为白家的宅子已然足够气派,大大超出了我认知的范畴,哪曾想,小道士家的规模和气派程度竟远超白家。

听闻苏州的园林闻名遐迩,独具韵味,可在我看来,小道士家的这座宅子相较之下,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其精巧雅致、宏伟壮观的程度,丝毫不逊色。

小道士并未理会我的惊叹,只见他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动作娴熟地打开了门。

或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响,从屋内走出一位中年女子。

她长相平凡,面容和善,眉眼间透着一股慈祥温和的气息。

“哎呀,是平安回来啦,你这一出门就是大半年,可把我给想坏咯。肯定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给你做。”

中年妇女满脸欢喜,围着小道士,目光中满是关切,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位是?”打量完小道士后,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我。

“娟姨,这是我的朋友。爷爷呢?”小道士介绍道。

“你爷爷在藏书阁呢,你快去吧,他要是看到你,肯定开心得不得了。我这就去做饭。”

随后,我跟着小道士在曲折蜿蜒的回廊中穿梭前行,那回廊七拐八绕,差点把我绕得晕头转向。

终于,我们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爷爷,我回来啦。”小道士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咳咳……进来吧。”房间里先是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透着明显的苍老与虚弱,似乎与我记忆中那个硬朗的老头形象大相径庭。

“嘎吱……”小道士缓缓推开房门,屋内倒是显得颇为明亮。

屋子空间极为宽敞,左边是一列列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书籍,仿佛一座知识的宝库。

而右边则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我从未见过、也看不懂的瓶瓶罐罐,那些物件仿佛自带一种神秘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别随意触碰我,我价值不菲!

小道士的爷爷摇着轮椅,从中间的书架缓缓转出。

他一眼便瞧见了我,那原本浑浊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寒意,犹如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这是谁?我不是叮嘱过你,别把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带。”

眼前的老头,依旧保留着我小时候记忆中那副凶神恶煞、难以亲近的模样,只是身形更加消瘦,面容愈发憔悴。

或许是由于长期鲜少接触阳光,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如同白纸一般,手臂上的脉络清晰可见,隐隐泛着淡淡的青色,仿佛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在皮肤下微微蠕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爷爷,他是姜正元老先生的孙子,叫姜有。”小道士微微抿着嘴角,神色间透着平日里少见的坚毅与笃定。

老头听闻我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微微有所松动,可语气依旧冷淡生硬,“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的双眼虽然浑浊得泛着灰暗之色,但那眼神却仿佛拥有一种洞悉人心的魔力,令我不禁心生一丝不安与忐忑。

小道士轻轻将我推到老头面前,随后撩起我的衣袖,露出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其实到了此刻,我的这条手臂已然完全失去了知觉,即便看着上面的伤口,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老头微微推动轮椅,凑近了一些,仔细查看我手臂上的伤口,随后说道:“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他聊聊。”

小道士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默默转身走出房间,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刹那间,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我与老头两人。

尽管他坐在轮椅上,而我站立着,可我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处不在、令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爷爷近来可好?”老头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只能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回答道:“爷爷他挺好的,我教会了他使用智能机,现在他都能在手机上观看老太太跳广场舞了。”

“哈哈哈……”老头听闻此言,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实在是我始料未及的。

在我的印象中,小道士之所以成长为如今这般沉稳寡言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受他爷爷的影响。

平日里,小道士总是冷静沉着,话语不多,眉眼间时常透着一股深邃的气质。

我从未见过他开怀大笑,那副板着脸的模样,与他爷爷简直如出一辙,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记得小时候,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与姜家那些古板的人不太一样。平安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算是稍稍放心了,不然,这孩子平日里实在太孤单了。”

老头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饱含着无尽的感慨与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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