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刚要开口,陆砚便又迅速将衣领掀开,露出肩头,肩头的伤口一圈都是牙印,血印,肩头的肉差点被咬掉一块。
颜父只看了一眼,都觉于心不忍。
颜母更是被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得心中一颤,“宁宁,这是你伤的?”
此刻的颜宁简直是哑口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为自己辩解。她只是紧紧咬着牙关,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陆砚,心里暗骂陆砚是个小人。
而另一边,颜父则气势汹汹地伸出手,将陆砚的衣领拉上,同时迈步朝着颜宁走去。
只见他高高扬起一只手,已然悬在了半空中,但不知为何,却始终下不了狠心真的挥下去打向颜宁。
颜宁眼睁睁地望着父亲那即将落下来的巴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满是失望与不解。
三天前,她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回家,如今刚刚踏进家门,却是不由分说地就要打她。
颜宁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颜父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这一个多月以来所承受的种种委屈和痛苦,瞬间涌上心头,化作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心也一阵阵地抽疼起来。
颜宁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难过,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质问道:“父亲又要打我吗?”话音未落,泪水已经如断线的珠子纷纷洒落。
这时,颜母急忙冲上前去,用力扯开了颜父的手臂,并连声劝阻道:“老爷,就算宁宁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打她啊!”
听到这话,颜父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恼怒起来,他对着颜母大声呵斥道:“瞧瞧你教出的这个好女儿!谋杀亲夫未遂不说,还把人家给伤成这副模样!你既然舍不得管教,我来管!”
他推开颜母,扬起那粗壮有力的手臂,带着凌厉的风声,眼看着那重重的一巴掌就要狠狠地扇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迅速闪过,陆砚稳稳地接住了这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庭院,那响亮的声音仿佛能震碎人的耳膜。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颜父更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足无措地僵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陆砚那张逐渐浮现出若隐若现巴掌印的脸。
而此时的颜宁,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住。
自从她踏入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开口便是责骂。
就连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此刻竟也认为她有千般不是。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折磨和痛苦。
先是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强奸过她的男人,而后又被关起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被人卖进越风楼
沈御那个恶魔的恐吓与威胁,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陆砚将她从越风楼带回来,便又把她关在柴房,任其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她被沈御强行掳走,还被下了迷药,遭受了非人的欺辱。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拼死反抗,坚决不肯屈服。
前几日,她又不幸地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人质,差点儿就丢掉了性命......她都默默地承受着,独自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点点嚼碎,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本以为回了家,她就有了依靠,就有人听她倾诉,可没想到,仅仅只是因为外人的一句话,父亲就要再动手打自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颜父颤抖着将手指指着自己的女儿,对着陆砚说道:“你还护着她……她种种恶行,有什么好护的,你让开!我今日非要打到这个孽障给你认错为止。”
种种恶行!颜宁冷笑一声,千般不是,种种恶行,打到自己给他认错?
何错?
到底做错了什么?
父母逼婚,陆砚强娶,她只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亲,何错?
这时,守门的小厮来报:“老爷夫人,礼部右侍郎穆大人求见。”
听见穆大人,几个字颜父心中怒意更甚,可又敢怒不敢言,穆清虽官位没他高,但是人家背后是王室。
陛下见了,都得尊称他一声姑父!
陆砚确觉得有意思了,他深邃打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颜宁,看来她好像还不知道,穆清便是那礼部右侍郎。
颜父瞥了眼陆砚的神情没有异常后,才问小厮:“右侍郎可说找我何事?”
小厮支支吾吾地回:“老爷,他……他说,是来还小姐东西的。”
颜宁听到与自己有关,这才蹙着眉看向小厮。
陆砚见她这般慌乱,心中已经盘算着,一会儿回去,怎么收拾穆清了。
一旁的颜父说道:“让他把东西给你,就说府里有客人,不便接待。”
“老爷,小的说了,可那右侍郎非说要亲手将东西给小姐。”
右侍郎?姓穆?颜宁也猜到了是穆清,果然如陆砚所说,就算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
既然两人已再无可能,那就再断个干净利落。
颜宁朝门口走去,刚迈出没两步,便被颜父呵斥,“站住,你要做甚?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都是你与那穆清的风言风语,你是嫌外人说的不够难听是吗?”
颜母也上前劝道:“宁宁啊!好孩子,别去见他,你若是去了,齐小姐肯定又会大闹一场,若是闹到摄政王那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砚神色淡然,定定地站在一旁,右手无名指轻点在大腿上,一下,一下……他倒要看看,颜宁是去,还是不去。
去,他就把穆清的另外一条腿也打瘸,不去,也把他另一条腿打瘸,看看他还敢不敢,再背着阿玉找颜宁。
千山最拿手的刑法,便是将人的腿骨不打碎,直接错位,得养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复位,想到这儿,齐砚就开始在期待回家了。
只见颜宁挣脱母亲的手,毅然朝门外走去。
颜家父母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可奈何,看到陆砚还在这儿,一家人对他的愧疚又更深一分。
“柏霖,你跟着去,让他把东西还了赶紧走,别惹出什么事儿来。”颜父吩咐道。
颜柏霖闻言,立刻一路小跑追上妹妹的步伐。
他牵住妹妹的手,吩咐身旁的小厮,让人把穆清请到府中,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免不了传到齐王府去。
五月阳光正正好,温暖舒适,颜宁静静地站在廊下等着,很快,穆清来了。
他一身白色锦衣尽显华贵,头上银冠束发,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泛着泪光,在看到颜宁的一刹那,眼泪瞬间落下。
“宁宁。”他声音颤抖着轻唤一声,一声宁宁,是诉不尽的思念,他爱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梦里身边,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一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便从礼部偷溜出来见她,原本只是想在门外偷偷看她一眼,可他紧赶慢赶,都还是错过了。
他想见她,无论回去会面对什么,他都想看看她……
颜宁立身廊下,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走来。
一瘸一拐……
她不敢再看,只得将脸别过去,故作平静地问:“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穆清急忙从身上的香囊里拿出一个荷花花瓣编织的戒指,牵过她的手戴在她手上。
他苦笑着说:“宁宁,今年的荷花已经开了,我去看过了,很美,我想着你喜欢,便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
颜宁看着左手上已经快干了的花瓣,心中一阵酸楚,她不敢哭,只能强忍着泪。
“穆清,不管是你的错,还是齐玉的错,你们也都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我也已经嫁了人,我们缘分已尽,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她将手上的花瓣取下,随手扔到了地上。
颜宁扔下的不是花瓣,是这些年的感情,是他和颜家的安危,穆清和颜家,难敌齐砚。
只有自己让他死了这条心,双方都放下过往,家人,才能好好活着……
穆清沉默不语,垂眸看向被她扔下的东西,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双目渐渐赤红,阴鸷的目色冷若寒潭,“宁宁,都是齐玉的错,你再等等我,等我杀了齐玉……等我杀了她……我再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