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外人不多,这时那名身着黛色裙装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抬头望去姜府牌匾。
“你还是找到了,真的很重要吗?”
女子微微皱眉,神情有些怅然,不知是在问谁,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城中另一边,华阳府。
抬头看去,府邸建筑精良,独具特色。府邸是坐北朝南向,门前设有影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大门庄重严肃,门扇上饰有铜钉、兽首,尽显威严肃穆。两旁的石狮守护着府邸,好似主人的威严与权贵。
越过府邸前面的院子,其后临接的是一间上好的两层楼阁,楼阁前是一片青石铺的长道。
这边天刚黑不久,也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华阳淮汉走过庭院,开了门,进了屋内。
风一吹,屋内烛火也是晃了晃,不经意间照到了袖口,右手边袖口处多了一丝血痕。
华阳淮汉抬手看了看,也是不在意,脱了那件沾了血渍的外衣,挂在了屋内的衣架上。
放的时候,有意把那衣服捋了捋,把沾了血渍的地方藏了起来,随后便坐在了靠近门的矮桌旁。
原来这屋子竟是有两扇门,正门看着倒是寻常,正对着一扇屏风之后又是另一扇侧门。
这侧门比正门要大很多,也精巧很多,门开一眼望去,是一片池塘,远处还有一座石桥长长地铺着,更远处则是姜氏城中心,灯火盈盈。
这阁楼风景极好。距离屋门口一米多宽的走廊,这是木制的地板,走在上面隐约还能听到些“咔嗒”的声响。
但其妙的是,许是这屋的主人有意为之,不知在其中做了怎样的工艺,听着倒是不扰人。
走廊外边沿亦是一排木制栏杆,其上纹理清晰,手扶上触感极好。
头顶则是伸出来的半边遮挡,伸过了走廊,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下面的池塘,涟漪晕染开,扰动了其上的荷叶,飘了飘。
门外是狂风骤雨,雨滴随风不时打落在木制走廊上,不一会儿便浸湿的深了色。
华阳淮汉在矮桌边随意地坐着,静静地看着门外,一手也是随意地拿起酒杯喝了喝。
真是好一派逍遥自在,文人雅士之风。
“咯吱——”。
忽地身后正门被人轻轻推开。
来人步伐沉稳,衣衫随风飘起摩擦的“疏疏”声引来了华阳淮汉的注意,放下茶杯,左臂轻轻搭在了矮桌上。
“觞尹,外面雨大,怎的也有兴致来我这里看景?”
华阳淮汉没有转过头,而是一直看着门外的池塘。
听那来人的声音:收了纸伞,轻靠在了门外,关上了门,随后便来到屏风后。
丌官觞尹看了看他坐着的背影,语气轻松道:
“当然”。
随后便脱了鞋,盘腿坐在了华阳淮汉的对面,顺便给自己娴熟地也倒了杯酒,举杯对他做礼:
“不是。”
他笑了笑,敬完酒一杯下肚,放下茶杯,也顺着华阳淮汉的目光看向门外。
“我又不像淮汉你那样有闲情逸致,不太会欣赏这些。”丌官觞尹打趣道。
“呵——”
一声,华阳淮汉看了看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衣服挂着便罢了,怎的还非要挡住一角?”。
丌官觞尹看似随意提起:
“你又和卫公手下的人打交道了?”
“......”。华阳淮汉沉默没说什么。
“其实,你没必要,卫公如今左不过也是为招贤纳士,与其浪费一才,倒不如纳入麾下为己效命。”
“姜风璂平时不算高调,也没有什么政党,目前情况,她对卫公来说不算敌人,最多只是派手下的人试探其身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和他又拉一笔账?”
“试探身手?”。
华阳淮汉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回头看向丌官觞尹,嘴边也是一抹打趣的笑:
“你我第一天认识卫附宣?”
“你既知并非试探她的身手,卫公目的在你,他想试探的,是你的底线。”丌官觞尹看向他。
“底线?什么底线,我怎么不知道。”华阳淮汉笑道,又是倒了一满满一杯酒。
“我又不是外人,何须防着我,与我说又不会怎样,这种事我从不上心,亦无心于此。”丌官觞尹打趣道,一边看着淮阳淮汉。
华阳淮汉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以待。
“话说,那卫附宣的如今的势力越来越广,手段也是让人更捉摸不透,我担心他表面与你交好,实则是让你放松警惕。”
“昨日你们去拜访,想来他也是看在令尊的面上客气客气,也是想要看看你对他的态度。”丌官觞尹提示他:
“你接下来怎么办?怎么想的?”
“不怎么想,我没你那样有抱负,本就不想参与这些事。只是无奈......”
华阳淮汉又是倒一杯酒喝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想与华阳公为敌,毕竟他是你父亲。”丌官觞尹亦是叹道:
“只可惜你们站着不同的立场,我非在局内,不好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为你出主意。不过若你心中有事,大可以找我倾诉排忧。”他又道。
“所以你这是来供我消遣来了?”华阳淮汉没看他,还是看着窗外。
“哈哈,我来你不高兴吗?”丌官觞尹又道。
“从前见你也不是这样,倒也不是说变化有多大,只是你那时也不怎么说话,一直沉默寡言的。”
“不过如今.......也确实是翩翩君子不错,只是,人前那样装着,不累吗?”丌官觞尹看他道。
华阳淮汉喝了喝酒,又道: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装了?”他挑了挑眉,看着他。
“噢,你真要我说吗?”丌官觞尹随意一声。
“从前你虽说也是不涉这棋局,对父亲也是言听计从。”
“反倒如今也是愿意与卫公作对,和父亲反抗,还差人修了这屋子,屋子不够,还装饰这么些竹林雅士的物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脱俗弃世。”话还未完,又是接着道:
“再者,从前也不见你出入风月场,如今倒是去的频繁,你这是突然开窍了?”丌官觞尹语气带着恶趣味的玩笑。
“哼——“
华阳淮汉斜眼余光看了看他:
“风月场怎么了,别带着偏见看事看人。”
“我自是知道你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听传言说,你与她们虽偶有言语戏闹,但行为举止倒是尊敬,令人捉摸不透,也难怪大家也觉得你风流潇洒。”丌官觞尹打趣道。
华阳淮汉顿了顿,又道:
“风月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是顿了顿迟了迟,还是开了口:
“你觉得她们会在想什么?”
这话也是问的莫名其妙,但丌官觞尹还是接了他的话:
“不同人遭遇不同,所求目的也不同,那里的人也不都一定求个一时极乐或者什么,不过她们怎么想,与我们又有何干?”
“......”。
华阳淮汉看了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多说。
“你不会想说,在那里风月惯了,喜欢上了那里哪个美人?”丌官觞尹看着他打趣。
“是。”
华阳淮汉干脆的一声,让丌官觞尹有些愣住,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回答出来,随后开口:
“你若是玩儿玩儿图个乐子便罢了,或者带入府中顶多做个侍从,其他的,你还是不要想了。”他道。
“也是,不想了,随意吧,哈哈。”
华阳淮汉有点儿莫名其妙,似是有些避开他的话,不愿回答,转头看向了门外。
“.......”。丌官觞尹也是不言,只是看他。
“搞不懂.......”他看着华阳淮汉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摇摇头:
“真的搞不懂哇。不过——”
话没说完,他先给华阳淮汉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了他:
“还好我愿意陪你。”随后便一口闷了。
见他如此,华阳淮汉也是承礼,接过他的酒便也喝了下去。
“我打算出去云游了,出去走走,在这儿待的腻了,出去见见不同的人和事,让自己宽宽心。”华阳淮汉道。
“哦?怎么突然想去云游了?不会是想陪着哪个人游山玩水去了吧?”丌官觞尹道。
“我若是真和那人去逍遥了,你如何?”华阳淮汉也是看着他打趣道。
“那我真是少了个得力助手啊。你虽无心这局,可你的手段不在那卫公之下。”
“我知道你所求不过一片清静和祥之境,只是这世间之事从不如人愿,何必又执着于不存在的幻想?与其自陷于虚幻,倒不如想想当下,如何对付那卫公,如何说服你父亲?”丌官觞尹道。
“你说服不了我,就像我说服不了我的父亲。”华阳淮汉看着他道:
“我从前也不是没有和他们斗过反抗过,只是我现在觉得挺没意思的,我也是很奇怪,怎的他们都不觉得累。”他无奈又好笑的叹道:
“难得我如今想对自己好点儿,出去看看又不妨事。”
“好吧,那便随你,只是记得时常与我通信,我担心你若不在,卫附宣会有大动作,以防万一,我暂时将你出门的消息封锁,能拖多久拖多久。”丌官觞尹道。
“多谢。”华阳淮汉道。
说罢,华阳淮汉同样给二人倒了两杯酒。
“请——”。他做礼敬道。
“客气,请——”。丌官觞尹也是回礼敬道。
话落酒尽,二人皆是看着屋外的大雨倾盆,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惹得人心绪烦乱。
“从前”,华阳淮汉顿了顿:
“我们也经常这样对坐着喝酒,你说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他无心一句,看似随意。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别想有的没的了,珍惜当下吧。起码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丌官觞尹看着他道。
“.......”
华阳淮汉转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回他。
就这样,两人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雨停,丌官觞尹才匆匆离去。
华阳淮汉也没跟他客气,抬头点了点头便当做送客了。
见客人走了,自己回头看了看里屋内桌上那个的孔明灯。
盯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像是在傻笑。
随后便合了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