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正义感在女孩子面前是大大的加分项哦~”
坐在卡车后座上的水捂着嘴偷笑。
“和正义感没关系…”
“呵呵，你以后绝对会生女儿。”
“啊？”
敖毅一时抓不住水话语间的逻辑。
“所以之后怎么样了。”
“幸存的狱警带头反抗，那些家伙都被关起来了，那些女孩也一批批送回去了，听说那个秃头被好几个人围起来打，警卫劝开他们的时候他就剩一口气了。”
卡车在之前的避难所门前缓缓停下。蒯平死掉后警卫也都换了人，现在他们的枪口不会再对准门后的可怜家伙们了。
“多谢师傅。”
“不，我们才应该感谢您。”
三人翻身下车，看着从避难所出来的人从车上搬下一箱箱本应早已送达的物资。
“能感受到他吗？”
水四下观望，手指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太微弱了，不能确认具体位置。”
“感觉最近怪物都变少了…”
“是啊，哎呀，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敖毅听到了搬运工的闲谈，想着在这里打听一下没准能得到意料之外的线索，便转身走进了避难所。
避难所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昏暗的光线，简陋的设施，唯独有一点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便是从人们的脸上再也找不到焦虑与恐惧。
“看起来人类一时半会还不会灭亡。”
水和火跟了上来。
“看上去是的。”
敖毅的视线从周围的人们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浑身沾满泥巴的小男孩身上。
“不是说了外面有怪物不要乱跑了吗？”
他的母亲正在细心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泥土。
“妈妈，那里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巨人，有这——么大！”
小男孩张开双臂，绘声绘色地向他的母亲描述自己的伟大发现。
“小朋友，你说的巨人在哪里啊？”
水笑嘻嘻地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身，他的母亲见状下意识地将男孩护在怀中。
“抱歉，吓到你们了？”
“姐姐你想知道吗！”
“嗯，我很感兴趣，能告诉我在哪里吗？”
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能分享喜悦的对象，他们会将那个对象当做朋友。
“姐姐姐姐，它可大了，他有这——么大！而且全身都是石头做的！就在那边的运动场！”
快活的手臂从母亲的保护中挣脱，男孩将自己的喜悦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了眼前这个笑起来很温柔的新朋友。
“这样啊，那必须要去看看了呢！”
像是被这股稚气感染，水一下子起身，像孩子似的拍手。
小男孩所指的方向是人防工程的其中一个出入口，但因为距离人群聚集位置有些远，只有一个卫兵把守大门。
“那个小孩说的体育场离这里可是有几百米，这里真是四通八达啊…”
“毕竟人防工程就是这么设计的。”
卫兵并没有阻拦三人，穿过大门，前方通道中的空气湿润了不少。
“呵呵…”
远离人群后，火看着水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
“老妪何故…”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二人的吵闹声传遍空旷通道的每一个角落。几分钟后，前方终于传来的些许光亮。
爬出通道口，阳光有些刺眼。
第一个映入三人眼中的是各种怪物扭曲的尸体，它们无一例外地都像是被钝器击打或是被重物碾压过一般。
“都是土杀的，即使失控了也在下意识避开人群消灭怪物吗…”
火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抬起头，男孩所说的巨人就静静地趴在运动场中央。
敖毅看了看水，想问什么但是没说出口。
“…怎么了？想问就问呗。”
“之前就在想了，你们难道还有亲近人类和仇视人类的派别之分吗？”
“不，说不上派别，毕竟，真的恨人类的只有我。”
水摆了摆手走到一边，脚下的草地有些湿滑。
“这是…供水系统竟然还在运作吗…”
滴—
喇叭中传出了电子音，惊飞了落在观众席顶棚上休息的鸟儿，同时遍布在场内草地中的喷头开始工作，按早就设定好的速度与频率喷出清水滋养草坪。
“吼——！”
距离巨人头部最近的喷头将水喷到了巨人脸上，原本像雕塑一样的巨人突然暴起，手脚并用向三人冲来，三人闪身躲过，巨人庞大坚硬的身躯便撞在了他们身后的观众席上，来时的通道也因此彻底崩塌。
再定睛看去，巨人的身上此时也布满了之前土身上那样的紫黑色纹路。
“该死…小心了小子，土和我们可不一样！”
火拔出炎骨刀，其火焰却无法完全融化巨人抛来的石头。
“怎么说！”
“火只有在炎骨岛才能使出全力，我也需要在水底，但土不同，他…”
水将喷头洒出的水汇聚一处后向着巨人全力打出，却没能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只要还处在这片大地的任意角落上，土就永远都是全盛状态。”
看着巨人挥下的硕大手臂，本想格挡的敖毅连忙躲闪，巨石轰下，地面随之震颤。
但同时敖毅也看清了紫黑纹路中流淌着的诅咒，那破碎的剑柄在敖毅的脑中闪过。
“…我有办法。”
“那就别废话赶紧说！”
火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拨开袭来的巨石，便再也没有格挡的力气，面对后续飞来的无数炮弹般的石块，她也只能狼狈地扑到一边。
“需要你们争取时间。”
敖毅双手握住剑柄，黑色纹路自掌心蔓延而出，逐渐包裹剑身。
“…希望你这真的管用！”
蓝色铠甲再次显现，水将场内全部的水分聚集在手心，青色蛟龙出现，将手心中的水球一口吞下，化作遍布全身的蓝色荧光。
火将长刀插入地面，熔岩撑开地表，炽热的温度将衣物烧尽，只留丝丝火焰护体。
“准备好了？”
“哈！你可别拖后腿！”
红蓝两股能量暴涨，完全吸引了巨人的注意。
“啸海怒蛟！”
“炎骨，焚尽！”
“吼——！！”
巨人双拳锤击地面，数道土墙升起，但也无法阻挡那青色的蛟龙与赤红的火蛇，坚固厚实的屏障被接连突破。
敖毅紧握手中的剑，即使他的皮肤被剑释放出的狂暴能量一层层剥离，即使全身的骨骼早已布满裂痕，即使一颗眼球爆开，鲜血涂满了半张脸。
手臂之上裂纹迅速向身体蔓延，待到漆黑纹路完全将剑身吞噬，如那少女眼眸一般的湛蓝色才浮现，安抚漆黑的躁动，化作剑身之上的纹路。
荒原之中，无脸的白袍男抬起头，看着头顶那轮弯月，与她周围簇拥着的漫天繁星。男人那模糊不清的脸庞上，似乎挂着一丝笑容。
这绝非凡人之躯能够随意使用的力量，敖毅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他的眼前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而那之中总有她幸福的笑容，对敖毅来说，便足够了。
“且听…”
其实敖毅从未真正使用过龙帝的力量，从未真正使用过「属于自己」的力量。
此刻，在他身后浮起了无数的剑，那些剑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已经布满锈迹，甚至一部分压根不是由金属制成。那些剑，原本是怪物的尸体，原本是散落的碎石，原本是弯折的钢筋，原本是观众席上的塑料椅子。
但到头来，敖毅所拥有的剑只有那唯一的一柄，那便是…
“龙吟！”
耀眼的光芒闪烁，转瞬即逝，体育场连同那巨人彻底消失了，大地之上被刻下了伤痕，宽广深邃的裂谷向远方延伸，没人知道它的尽头在哪，只知道那股光芒曾直冲天际。
◇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吧？”
“是的。”
夕鸢和J站在山顶，遥望远处藏于夜色中的破败城市，以及头顶的漫天繁星。
“夕鸢…”
“我知道，赶快开始吧。”
“这之后你就…”
“我知道的，J。”
夕鸢转过头，J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点点闪光。
“…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公主殿下。”
J将藏于手杖中的剑缓缓抽出。
“且听龙吟。”
随即J便用它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你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钉子，就让我来吧。”
“你不是神！会死的！”
“人都会死的不是吗…”
“那小子呢，敖毅呢！？”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再没什么需要我去做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该做的事…不是吗…”
“明明说好，让我来的…”
夕鸢伸出手，却没能抓住J，微笑的嘴角流出鲜血，J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从山顶坠落。
“J！！敖决——！！！”
今夜的星空仍是如此闪耀，但人类却不曾需要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