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典超带着从蒙阳城带回来的十几个木箱,来到了普阳城,同行而来的还有吕南。吕南是云州少有的实干派,奈何在朝中不受待见,他所发明的坩埚炼铁法,大大提高了钢铁的纯度,节省了很多冶炼成本。
苏木带着三千人,已经早早等在校场,听说要试验新武器。校场已经被整理出来,同时,整个校场周围都警戒起来,不让外人接近。
而广谋则是带着兵士,守着一些陶罐,陶罐用黑布蒙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连苏木都不行。
这些陶罐可是装着他这三个月的辛苦,这三个月来,他几乎都在捣鼓这些陶罐,不停试验,现在他的身上还有着伤。
不多时,甲竹千到了。
众人一番寒暄,也不多说废话,并着手开始试验起来。
甲竹千叫苏木派人在校场上,挖出一些浅坑,用石、木垒好成一个台子,在距离台子三百米、五百米的地方分别放置几个靶子。
随后,来到广谋处。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广谋回答。
甲竹千点头,随后,广谋把不同的几种陶罐分别放好。
不多时,苏木等人就按要求垒好了七八个台子。
“典超,叫人把箱子搬下来,苏木叫士兵一起去帮忙。”甲竹千喊道。
不一会,一干人等就把箱子全部搬到指定位置。
“典超,带着你的人离开,不要和任何说起这里的情况。”
待典超的人离开,甲竹千指挥着士兵,把木箱拆开。
只见那木箱里有各种不同的大铁管、小铁管和一些铁球,铁管长短不一,上刻有文字:口宽三寸,盏宽四寸,管长十寸,重十五斤。每个铁管的刻字都不一样。
这是什么武器,没有人见过,这和传统的武器完全不同,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
“苏木,叫人把炮管安放在台子上,短管对着三百靶,长管对着五百靶。固定好。”
足足一个时辰,才固定好几个炮管。
见炮管固定好后,甲竹千看向吕南。
“有劳吕将军了。各种炮管都介绍一番。”甲竹千对吕南说道。
随后,吕南带着一群人,开始逐个炮管开始介绍,从每个炮管的尺寸、重量、用料,炮管的设计,都一一详细讲解。
“……此管口宽四寸,全长一尺九寸,重五十斤,炮管由铸模法浇铸而成,结实耐用……”
各种型号的炮管一一介绍完,接下来就是广谋的事了。
只见广谋从罐子里拿出一个个用纸包好的长短不一的长条。放在一张木桌上,随后打开一包纸条,里面是一些黑不溜秋的粉末,靠得近的,还能闻到淡淡的臭味。
“此物名为火药,遇火会剧烈的燃烧,烟雾呛鼻,刺激咽喉,让人呼吸困难,非常危险。”随即拿了一包火药,放到地上,遣开人群,用火点燃,只见呲呲几声,火药猛烈燃烧,产生大量白烟,气味很浓,些许刺鼻。
万事俱备,开始试炮。
随后,甲竹千开始指挥人如何使用铁炮。纸条里长短不一的是不同的火药量,很快在甲竹千的指挥下,第一次铁炮装填完毕。
“广谋城主,麻烦你记好各项数据,待所有试炮结束后,我们要选出最优的几种。”甲竹千说道。
随后,叫来一个全身穿着厚厚防护的三个士兵,两人持盾,一人持火把。
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甲竹千才挥手示意,可以点火。
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铁炮,只见一阵闪光过后,一声巨响,一枚铁球从炮管中射出,朝靶子而去,三百米外,靶子瞬间被砸得稀碎。
众人从巨响中回过神来,都跑到靶子那里一看,威力不小,比投石机的威力大了不知道几倍。再去看那铁炮管,只有些许发热。众人心里震撼,这又是一种攻城利器。
有了第一次的试验,剩下的就顺利多了,不同火药量,不同的炮管,广谋记录着各种数据,多大的量会造成炸管……
半天,铁炮的试验完毕了,几人很快从数据中,筛选出了三种各种炮管的最佳方案,分别命名为虎蹲炮、神机炮、谋南大炮。
谋南大炮,也是为了表彰吕南和广谋的付出,各取一字,以兹鼓励。吕南和广谋受宠若惊,这些大炮日后必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震慑世人,如果能有以自己命名的大炮,那也是流传后人的,是无上的荣耀。
试完大的铁炮,就轮到小的铁管了,小铁管长约一尺,口径不到一寸,使用方法大致相同,只不过小铁管是士兵手持,填装的是大量是小铁珠。试射之后,短距离也是威力十足,每个士兵能佩戴一支,出手时,也能打出出奇制胜的效果。
这小铁炮深得在场士兵的喜爱,纷纷在心里给这小铁炮命名,三千士兵,就叫:要你命三千。当然这么中二的名字肯定不会取。最后只是简单的叫火铳。这不要紧,在这些士兵心里,已经叫要你命三千了。
试完两种火炮,今天最重头的武器也便登场了。
广谋叫人小心的抱着三个封得严严实实的三个罐子出来,一个埋于土下,一个放于地上,一个悬挂于柱子上,每个罐子周边都用木板围着。
这次众人被要求躲得远远的,点火的士兵,除了厚厚的防护之外,点火之后,快速跑开,跳入事先准备好的坑道掩体中,随着一声巨响,距离三百米的人,都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震动。悬于柱子上的罐子炸开,碎片更是飞到几百米开外,不好士兵被碎片砸到,红肿出血,大呼倒霉。
众人来到爆炸中心,看着那些围着的木板,早已经稀烂,不敢想象,如果是人在附近,会遭受多大的痛苦。众人甚至有点不敢想,人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惨样。
今天的试炮结束。
甲竹千自然是交待了一番,随即召集了几位将领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广谋城主,今后,这里就作为实验的校场,三千士兵留在此处负责这里的守卫,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守卫未经允许也不得随意离开,守卫的俸禄提高一倍。”甲竹千说道。
“是,甲先生。”广谋自然是知道,这里的机密程度。
“再者,这里需再建造一些仓库,存放各种物资,需格外严格管理,不要出现意外。我会再给你十万两白银,将这里打造好,建成一个战备仓库。火药的制作,你根据产量自行招募劳工,不要怕花钱。”
“好的。我明白了。”
“吕将军,我会专门成立一个火器监,由你全权负责,制作和改进现有火炮,使之能更适应战场需要。需要什么都可以提,我会想办法满足你。当然,你招募的人员,一定要严格筛选,工钱可以给得高点。”
“好的,甲先生。”
“苏木,你立即从军队中挑选三千人,成立一个新的兵种就叫火器军,等第一批兵器出来后,并安排士兵进行操练。今后,将不再设器械营了。”
“是,师父。”
“当前,这三件事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我估计,随着我们影响力越来越大的,云州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的。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是夜,苏木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手里把玩着一根铁管,正是今日试射的火铳。如今,有了这武器,苏木心里似乎也更有底气了。
“在想什么呢?”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师父,我在想今天的事情呢。”苏木转身一看,正是甲竹千。
“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师父在魁州,在泉城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这火器的技术给魁州呢?”
甲竹千一听,也是沉默,良久不再说话。
“你觉得这火器如何?”
“神鬼利器,威力无比,简直不敢想象,投入战场会是何等的震撼。”
“没错,可是你只看到了利器的一面,没有看到杀戮的一面,这火器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利用得好,会给百姓带来福利,但是利用不好,也会带来无尽的杀戮。而且,面对如此利器,有几个人能用得好。”
苏木沉默,是啊。这火器如果大规模的使用,必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我曾经也想过给魁州,可是魁州并不是预言中的人啊,给了魁州,灾难还是会延续。”
“我是预言中的人是吗?”
“目前来看,你是。不到最后,我也不敢确定,毕竟姓苏的很多。所以,我也再赌。”
“那师父是在帮我,还是在帮百姓呢?”
“我也是在借你的手,在帮助百姓。你自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
“那师父为何现在又将这火器的技术拿出来了呢?”
“那也是形势所逼。当初借助魁州,破泉城,直逼白帝城,我以为凭借魁州是实力,能够攻破白帝城,可是意外发生了。一是预言的出现,蒙恬的猜忌;二是青州的背弃。白帝城不属于魁州。如今单凭魁州是无法战胜云州的。我只能来找你,我原本也不愿意你参与进来,我想凭我的本事试试,可是不行。”
“我愿意一试,我也渴望权力,也想成为英雄,也想为百姓们做点事情。”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如果你是预言中的人,即使没有我的帮助,最终你也会走到那一步的。只是过程会有所不同而已。”
“我倒是想轻松一点走到那一步,不愿多造杀戮,天下百姓都是一样的,有血有肉。”
“这就是我现在愿意拿出这火器技术的原因,希望能快速结束这荧惑之乱。我们现在,没有强大的国家做后盾,只能依靠先进的武器了。这也是火中取栗,危险重重啊。有时候,弱小也是原罪,弱者不配拥有重器。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第一步就是要强大起来。”
“当初,南州也是弱小,如今也是强大起来了,我们也可以的。”
“南州的情况要比我们现在好多了,在弱势的环境里出现,又得到了魁州的支持,再加上智者的运作……他们是幸运的。而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只能对抗云州,一个强劲的对手。”
“还真是不好啊。”苏木自嘲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也有自身的优势,严格来说,我们还是魁州军,至少闽州同盟不会对我们动手。而现在的云州,也只是看似强大,实则危如累卵。百姓离心,朝堂分裂。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的。”甲竹千给苏木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