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真是疯了!
后花园漫长的步汀,孟九轶缓缓踱步,目光沉沉坠着发呆,手里捏着根树枝无意识反复的折断。
——这是她心烦意乱的刻板动作。
沈媛已经离开了,话却言犹在耳。
“东西我会提前叫人给你,我们互相帮忙。”
什么东西?
之前孟九轶不是没听过,声色场所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让人心甘情愿变成发泄纵欲的兽。
但没想到沈媛胆大如斯,竟把主意打在谈屿臣身上。
短暂荒唐后,孟九轶瞬间想明白她的意图——
她想逼婚!
没有什么比九州所有大家族,看到她和谈屿臣滚了床单,来得更为一锤定音。
到时候老太太必会点头让她进谈家。
孟九轶都不得不叹她胆大包天。
“沈小姐太高看我了。”
孟九轶怎么可能答应她,“我和三少爷并不沾亲带故,只是远远挂个名,根本没法近身。”
沈媛笑,“那是你的事情,我帮你朋友进九州乐团,你帮我,是不是很公平?”
孟九轶不知道沈媛有多了解谈屿臣,但就她这半年的了解,敢算计他,只怕她还没弄死高弦月,谈屿臣先把她灭了。
孟九轶烦躁将枯枝扔进草丛。
回到主宅时老太太已经午睡,沈媛达成所愿离开。
冯冉和冯岚正在陪大太太喝下午茶,别看冯岚背地里搞那么多小动作,面上对自家妯娌可是极尽拉拢。
佣人过来说四小姐正在找她,孟九轶微微纳闷,跟着她上楼。
到谈霓闺房时,她正在对着珠宝匣子发呆,而眼前是堪比别墅,足足三层的衣帽间。
除开旋转楼梯外,还另外装有电梯。
孟九轶岂止是震惊。
谈霓支着下巴为难:“小九,你说我挑哪个呢?”
孟九轶纳闷走近,“你在选什么?”
“下个月有场慈善晚宴,捐赠拍卖所得将用于未成年儿童保护。”
孟九轶看她拨弄着匣子里的鸽血红宝石。
起码6克拉,哪怕在佳士得拍卖会,也是顶尖。
而旁边还有各类裸钻,孟九轶道,“这种紫红色的圆钻我看你有起码有三颗,如果不是非常钟爱这种颜色,可以捐一个出去做善事。”
“那就这么定!”
谈霓说完,又依依不舍拿过旁边的艳彩梨形蓝钻,准备一起放在捐赠物里。
孟九轶讶异,“这不是你上次才买——”
“拍卖会许衍之也会去,就是在许家旗下的酒店。”
谈霓挨在她耳边,掩唇,“本小姐要让他看到我的落落大方,仪态万千,我不管啊,到时候你得陪我一起。”
她就知道。
孟九轶摇头失笑,因为其中的几个字眼,睫毛轻微地扇动。
挑选完捐赠物,孟九轶陪她去花园喂鹈鹕。
想到刚才沈媛的心思,她试探谈霓的口风,“霓霓,感觉沈大小姐很喜欢表哥,她人漂亮,又和谈家家世相当,老太太有撮合的意思吗?”
如果有其他办法让沈媛达成所愿,是不是不用下药这条路?
谈霓想了想,“奶奶是挺满意她的,但没人能做我哥的主,他讨厌目的不纯的人。”
孟九轶一愣。
“沈媛呢,自小就对我很好,比亲姐姐还要好上几分,但自从知道我有天生哮喘就淡了,我去国外养病那几年她从没来看过我,大概以为我没法再回来。现在也对我淡淡的,小九你猜为什么?”
谈霓支着下巴,扭头对她弯唇,“因为她知道我这个是急性病,说不定哪次发病就死翘翘了,付出多不值当。”
她的笑薄薄一层挂在脸上,说完就开心去喂鸟了。
刚才还透过琴叶榕漏进来的阳光,此刻全部收了回去,风吹来几许凉意。
孟九轶默默蹲在她旁边,突兀地问:“你喜欢晴天还是阴天?”
“当然晴天啊。”
“但如果春夏秋冬都是太阳,肯定会腻歪的。”
孟九轶道,“也许就是知道晴天有限才喜欢,想着放下所有不开心,先尽情享受这一天吧。”
她与其在说晴天,不如在讲生命。
谈霓扭头深深看她,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她有一颗世俗,又不世俗的心。
“说回刚才啊。”
谈霓语气变得轻快,“我哥之前曾告诉我挑朋友和恋人适用同样的规则,抛却身份,看对方是否能始终如一的尊重待你,所以哥哥不可能喜欢她的。”
尊重?孟九轶微怔。
身居高位,说出平尊重两字的人,会尊重对待任何人嘛?
不会的,他只会对自己人纵容。
孟九轶都能完全想象那个场面,谢佑泽说对孟九轶这人有点兴趣,家里的笼子正缺只金丝鸟,烦三少爷牵个线。
他漫不经心一笑——
“去呗。”
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却有阵紧绷自孟九轶脚底而起。
她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却无法抑制野草在心头反复吹又生。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信了他医院说的。
谈霓被佣人叫走了。
傍晚的夕阳染透层林,落在孟九轶恢复平静的侧脸上。
她掌心摊着把饲料,去喂栅栏里的鹈鹕,鹈鹕嫌少不够吃,张开长长的鸟喙,来叼她的脑袋。
孟九轶捂住头,“祖宗,别吃我啊。”
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跑动,一只巨型羊飞速冲上来,那股凶猛劲吓得她往后踉跄,后背突然撞上堵柔韧的墙,鼠尾草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呼吸。
一只手同时有力地托起她,低笑声随之拂过她耳侧。
孟九轶仓皇转头,直直撞上谈屿臣漆黑的眉眼。
“打算把自己给喂了?”
“.....”
孟九轶立即往旁边挪,因为糗态被旁观恼羞成怒。
“你不早离开了,怎么在这?”
谈屿臣微抬下巴,“来追阎王爷。”
孟九轶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只羊,仔细瞧去。
长得好丑!
她见过的羊驼要不软萌可爱,性格温柔,可眼前这只斜刘海豁牙脸,越看越像某部男频剧的二皇子。
她默默憋着坏:“生得和它主人真像。”
谈屿臣扬眉,“你在夸岑东?我替他先谢了。”
孟九轶:“......”
他摘了根狗尾巴草,无聊逗鹈鹕玩,笨鸟以为又是什么吃的,上前叼他的腕表,被他反捏住长喙一拍脑袋,跑了。
“之前江周说你有事问我?”
是啊。
孟九轶忘了,当时为什么憋着口气非问不可,之前除了担心人身安全,她从不主动联系他的,追问需要热情,需要对彼此有着基本的信任。
但她现在没了。
“就随便问问,我看新闻说,陈仲利颁布了钢铁产业重组的新法令,想问是不是和那晚掉包派克笔有关。”
她语气冷淡了好多。
不再是医院那天鼻音嗡嗡,讨价还价的有商有量,也不是游轮酒醉后的吴侬软语,暗暗较劲。
而是十分利落的公事公办。
谈屿臣倚在树上,咬着根草打量她,“谁挡你财路了?”
孟九轶:?
“不然一副拿刀要砍人的样子。”
“....”
孟九轶勾着唇笑,“没有啊,三少爷多虑了。说回正题,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孟九轶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倒省掉后面周旋的话术。
日光斜照衬得男人眉骨高眼窝深,一双明明锐利冷淡,但所有筹谋都被掩藏在游刃有余的风流之下。
他到底要干嘛?
谈屿臣扭头看她:“怎么不继续问了,以前让你泼杯酒都得刨根问底。”
“我拿钱办事,合作结束,没什么要问的。”
她笑容依旧,“时间不早,我就先,啊——”
话没说完,孟九轶吓得往旁边弹了下——那只丑羊在咬她,是真的咬,含住她手指嚼吧嚼吧。
她总不能朝着羊发泄,恼怒瞪谈屿臣,“这羊脑子有问题吧?”
谈屿臣懒懒掀眸,“嗯,它有。”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插手,孟九轶觉得自己和羊计较,显得心胸狭窄,只能偷偷刀它一眼。
结果对头一坨口水吐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