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到小区楼下时,已经快十点多了。
他太高了,地上的影子几乎完全笼罩住她。
哭过一场,脸上干干的,连着人也容易困,孟九轶摘下身上的西服给他,说话还带着丝鼻音。
“别送了许先生,就到这吧。”
她又回到了许先生。
许衍之心里仿佛一空。
人没有走成,被他抓着手腕带了回来,许衍之别开她耳边的碎发,低头看着她。
“今天我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去了趟拍卖会场,找主办方要了个东西。”
他打开手里的黑色丝绒锦盒,是孟九轶打算捐赠的卡地亚手表。
只是价值太过普通了,无人问津。
孟九轶愣愣地看着他。
“你干嘛拿——”
“和你交换。”
许衍之从西服里拿出一个绿色天鹅绒质地的盒子,那是孟九轶刚才陪他去挑选的。
道完歉赔完罪,他不放她走。
劳斯莱斯开往九州最繁荣的奢侈品大街,他说朋友的女儿要过生日了,拜托她挑选一件礼物。
里面所有的店员只服务他一个,恨不得在贵宾室摆上上千朵玫瑰。
近八千万的手表,他挑走时眼睛也不眨。
“我今晚唐突失言,惹你生气,这块表无关其他,只是赔罪。”
许衍之拆开蝴蝶结,将表戴在她手腕上。孟九轶惊到,手往后一缩。
“我不要——”
他握住牢牢不放,“你的那块手表我并没有竞拍,算私自占有,总得用什么交换是不是?”
孟九轶不接受他这套说辞,“那你可以把钱折现给我。”
许衍之嘴角勾起丝无奈,是该说她脑子一如既往的清醒?
“连个赔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强硬地替她戴上,玫瑰色的表带圈着她的手腕,简洁优雅。
“我误会你了是不是,等你哪天愿意把事情原委告诉我,我随时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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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库里南从千里江山高尔夫球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夕阳如同熟透的橘子晕染着天际。
谈屿臣是送完他准老丈人才上的车。
车窗降下,他正闭眼假寐,手腕松垂搭在车沿上,夹着的烟被吹成风的形状,手指偶尔一掸烟火星明明灭灭。
江周在驾驶位上开着车。
“三少爷,这位沈先生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两家刚确认联姻,沈父便三天两头拉谈屿臣去应酬,明面上冠冕堂皇,说是早晚得将城贤报业交到他手上。
实际上是想借谈家的势力拉拢关系,野心很明显不止九州,想直达天听了。
谈屿臣掸了掸烟,漫不经心道:“胃口大点不好?杀猪之前不都得先养肥,治他个通国罪应该够了吧。”
倒映在车内后视镜那双眼,在这一刻懒懒掀开。
江周对视半刻就立即挪开,后背已经发凉了。
这像极了谈屿臣的风格,谁要是敢算计他,他必定千百倍奉还。
难怪这段时间谈屿臣一直在对这位老丈人,不遗余力的倾尽资源,沈父还以为拿捏住他的命脉,以后唯沈家马首是瞻呢。
“还有件事。”
江周道,“谈跃因为车祸进了医院,差人来把逍遥谷给砸了,说是您的人把他弄骨折的,还扬言要弄死对方。”
逍遥谷是谈屿臣盘过来随便玩玩的酒吧,去的次数一年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倒是其他人闻着风声,知道这是谈家三少开的酒吧,都快把那当成名利场了。
寥寥烟雾里,男人一双眼晦暗幽深,声音有些懒。
“我的人?”
“似乎和孟小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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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屿臣打电话来的时候,孟九轶正对着那块百达翡丽发呆。
玫瑰色的表带清秀简约,戴在手上便让人挪不开眼,去哪里戴着都不合适,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来搭配它。
那圈涟漪在她胸口越漾越小,孟九轶最终还是取了下来,放进了抽屉里面。
那串连号突然出现在手机来电,孟九轶有一瞬间的感应,果不然那头语调慢悠悠的,带着股讨打的松懒。
“是我。”
孟九轶如同上发条一般,登时从椅子上坐起来。
谈屿臣微微拖着音,“听说你把谈跃弄进医院了?”
孟九轶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义正言辞。
“兄债弟偿,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明显还在记恨谈靖上回绑架她。
谈屿臣低笑一声。
“孟总报复心这么强,有点怕了怎么办,下一个不会搞我吧?”
他的笑声苏苏的,像是风绵绵地揉过耳朵,叫人后颈都麻了。
孟九轶有些气,莫名其妙被他安了个总,干的还是员工的活。
“您才是老板我是员工好吧,未来我只希望你别找我茬就可以了。”
那边还在笑。
“有个问题?”
“嗯?”
“你和他说你是谈屿臣的人?”他似乎换了边听电话,声音突然近了很多。
“谈屿臣的什么人,男人?还是——”
孟九轶呼吸一停。
男人慵懒的声音像是裹着糖霜,用力钻进她耳里。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