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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艾达盯着溅满她牛仔裙的红橙色胃酸和未嚼碎的手指碎末,说道,“真没礼貌。”

“对不起。” 我结结巴巴地说,呕吐物的余味黏在我的口腔和喉咙里,从唇边滴落,“真的很抱歉,我能清理干净。”

我刚要施展 “恢复” 法术,可大脑却突然停住,强迫我思考 “呕吐物该放哪儿?” 这个问题。我不能就这么把东西弄没,得把它放到某个地方。马桶?太远了。放回我的胃里?

…… 不。这想法既可怕又恶心,却又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但谢天谢地,我还没堕落至此。哪怕是我这可怕的怪物脑袋,也觉得再把呕吐物吞回去太过分了。但…… 但我必须清理干净,我需要另一个容器。我不能就这么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得找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得…… 对了!就像处理牙齿一样。我茫然地摸索着背包,从艾达身边爬开,无视她担忧的眼神,打开背包,从各种杂物里翻出一个备用的密封袋,这些都是我每次想到可能会用到新东西时,偏执地塞进去的。我打开一个袋子,用法术把所有呕吐物吸进去,让艾达的衣服 —— 还有我自己的嘴 —— 变得干干净净。

好了。好多了。我用四肢在地上有节奏地画圈敲打 —— 除了跪着的那几只 —— 来让自己平静下来。感觉很奇怪,我的腿好像形状和重量都不一样了,没错,我现在…… 我现在在地球上。我打了个寒颤,又用四肢画起圈来。还有两条腿没长全呢。

“…… 汉娜?” 布伦丹关切地问道。我转过头看向他,封好密封袋,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上身。我把臀部的腿扭到身前,压在胸口遮住乳头,脸一下子红了。

“呃,嗨。” 我尴尬地说,“谢谢你。对这一切我很抱歉。”

我试着站起来,又觉得以我现在摇摇晃晃、头晕目眩的状态,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于是又坐回了地上。我猜 “完美如初” 也不是个十全十美的法术;两根手指加上我这么严重的伤口和失血,肯定超出了它的极限。…… 或者也可能只是我因为羞愧而头晕。也许还跟刚才呕吐有关?那是在艾达施展法术之后。

我想我总体状态真的不太好。

“对不起。” 我又说了一遍。

“天呐,汉娜。” 布伦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走近些,“你没什么可道歉的,好吗?”

我把他和艾达从学校叫出来。我把他们吓得半死。我几乎算是在他们面前裸露身体,这太不合适了。我吐在艾达身上。我咬了艾达,我咬了她,我尝到了她的血,咬断了她的骨头,那味道好极了,太美味了。

“我同意布伦丹的话。” 艾达也说道,“但既然你显然在钻牛角尖,那我也说,你被原谅了。好吗?你不需要道歉,不管你想为哪些事道歉,我都原谅你了。没辙了吧,小笨蛋。”

说完,她居然做了个 “点赞” 的手势,这极其老土的动作却透着一种强烈的反讽气场,让我忍不住为这荒谬的一幕笑了出来。我干笑了两声,眼泪却开始顺着脸颊滑落。哦,艾达。

“你真是独一无二,你这个讨厌的精灵小鬼。” 我对她说,她则回给我一个极其得意的笑容。布伦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互动,但多年来我对他的了解让我能从一些细微的迹象看出,他有点困惑,但倒也不讨厌。

借助新长出来的肢体,我爬回床边,又施展了一个法术清理血迹,强行把血里的水分分离出来,这样血就不会粘在垃圾桶内壁。干了的血就像一种颜色怪异的灰尘,很容易混在垃圾里,不那么显眼,而水可以分离成足够小的水滴,自然地融入周围的湿气中。这些都是处理东西的常用方法,我一直都这么做。但呕吐物就不能这么处理;干了的呕吐物还是太厚,味道也太大。而且里面还有人的手指。

艾达看着 “恢复” 法术发挥作用,轻轻吹了声口哨,走到床边开始扯掉被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动作露出了被我的爪子撕裂的床单部分,还有我痛苦扭动时不知何时掉出来的泡沫块。

“哦,该死,这些是给你爪子用的,对吧?” 艾达拿起一块泡沫,把手指伸进我在上面挖的洞里,“这太他妈可爱了。是你想出来的吗,大高个?”

布伦丹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缩,僵硬地点了点头。

“嗯,这是个好主意。” 艾达点点头,把泡沫在手里翻来翻去,“不过我们得换一批了。这些划痕都磨平了,她一动就会掉下来。我们也该换大一点的。我爸妈地下室可能有一些包装材料,我可以去拿,要是没有,我们也能从像欧迪办公这样的地方买。”

她把包装材料扔到一边,把被子从床上完全扯下来,在我旁边的地上摊平,然后指着它。

“好了,汉娜。快钻进这个‘玉米卷’里。”

我眨了眨眼。

“什么?” 我问。

“快钻进这个该死的‘玉米卷’里,汉娜。” 艾达又命令道,“我们得在你爸醒来之前,把你偷偷弄进我的车里,带出这里,所以我要把你卷成一个大大的‘汉娜玉米卷’,扔到后座上。小菜一碟。”

“…… 这能经得起检查吗?” 布伦丹问。

“当然不能,但也不需要经得起检查。要是有人仔细检查汉娜,不管我们怎么做她都完蛋了,所以这无关紧要。谢天谢地,没人会在意的。来吧,大高个,帮我把她卷起来。”

“呃,我还没同意呢。” 我弱弱地抗议道。

“哼,反正我又不打算现在跟你上床,所以不需要你同意。” 艾达咕哝着,把我推倒在毯子上。

“同意可不是这么回事。” 我坚持道,但还是任由自己被放倒,然后被卷进了一个舒适的毯子筒里。我内心的穴居本能欢快地躁动着,我的好多条腿因为喜悦和舒适微微扭动着。这简直就是为诱捕我量身打造的完美陷阱。

等等,她那句 “现在” 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去布伦丹家,对吧?” 我在这个闷乎乎的 “汉娜玉米卷” 里问道,这时艾达和布伦丹哼哧哼哧地把我抬了起来。艾达把我的腿搭在她肩膀上,布伦丹则用一只胳膊托着我的上半身。

“是的。” 布伦丹确认道。

“妈的,你可真沉。” 艾达抱怨道,“为什么要去他家?”

“家里没人。” 布伦丹耸耸肩,“除了我们,没人在那儿。”

“嗯,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奇迹般地,我爸要么是在这一通折腾中一直睡着,要么就是 Netflix 声音开得太大,没听到或者不在乎,总之我被毫不客气地扔进了艾达车的后座,没再出什么岔子。然后我们就出发了,因为我被毯子蒙着眼睛,快速移动让我的空间感有点混乱,感觉…… 就像超维度晕车一样。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忍住了没吐在艾达的东西上,也没把它们弄坏,所以按我的标准,还算差强人意。

艾达把车停在布伦丹家的车道上,他俩把我抬进屋里,放在地上。尽管有点晕头转向、恶心难受,但这段车程倒也帮我稍微镇定了些,我一边尽力用空间感检查自己的身体,一边适应新长出来的肢体。空间感还没完全恢复,没办法让我一下子清楚地看到所有东西,但如果我集中精力去 “看” 某样东西,就会有点…… 呃。这很难描述。感觉就像是我已经看到过它,然后现在有了关于那种感觉的记忆,这么说能明白吗?

“好了,大高个,出去。” 艾达命令道,“我要把她解开,让她穿衣服。”

布伦丹又一次明显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他大概不喜欢 “大高个” 这个外号,这…… 哦,老天,他当然不喜欢,他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个男孩。呃,我想我应该让他参与这个女生专属的活动?应该说 “她” ?啊,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能凭直觉行事了。

“布伦丹可以留下。” 我在 “汉娜玉米卷” 里宣布,“没关系。反正我得借他的连帽衫来藏我的新腿。”

“你知道吗,汉娜,你让布伦丹看你的胸部,然后又穿他的衣服,这可没法打消大家关于他是你男朋友的流言。” 艾达调侃道,双手叉腰,用脚把我从毯子里滚了出来。

“可是…… 可是布伦丹的连帽衫又大又舒服!” 我抱怨道。

“你已经开始偷他衣服穿了?” 艾达眨眨眼,“……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纠正了代词?”

布伦丹僵住了。老天啊,她怎么这么敏锐?有艾达在,一个女生怎么能犯点基本的错误呢?我就算再过一百万年也发现不了这个。

“…… 我们能不能先专心帮汉娜?” 布伦丹叹了口气。

艾达怀疑地斜睨了我最好的朋友一眼,然后耸耸肩。

“行吧,随便啦,欢迎来到内衣派对。” 她咕哝着,继续用脚把我从毯子里弄出来,“所以说,汉娜,你这新长出来的几只胳膊位置不太方便穿衣服,我们今天可能得想办法解决一下。给你找件露背的衣服。或者你可以借我的‘乳头贴’。”

“呃,你的什么?” 我一边问,一边伸出新长的腿,让自己直起身站了起来。布伦丹和艾达都微微一愣,不过艾达看起来更多是觉得有趣。

“呃,哈哈。哇哦。嗯,‘乳头贴’基本上就是一种肉色的硅胶贴纸,可以帮你‘关灯’。穿着舒服,不太显眼,粘性还挺强。我需要透透气的时候就会用。还有,哇,你这新腿用得也太溜了吧,怎么做到的?”

“我是说,在世界之树上我有十条腿呢。” 我耸耸肩,“不过我想这也不能完全类比,毕竟我现在的体型和形状都完全不一样了,所以…… 我也不知道。我猜就是感觉很自然吧?”

“太疯狂了。” 她说着,轻笑起来,“这新腿有没有‘一键秒杀模式’啊?”

我一下子僵住了,在脑海里计算着我能多快地出手,用‘空间撕裂’把她开膛破肚,一条人类的生命在我的肢端消逝是多么容易。这能做到秒杀吗?肯定差不多。老天啊,她的味道为什么这么诱人?我为什么会想这些?我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我会杀掉多少人?比海伦还多吗?比塞拉还多?我的末日会不会就只是我亲手一点点造成的,出于个人欲望和饥饿?

“呃,汉娜?” 艾达犹豫地说,“我是说,就像《复仇者联盟》电影里蜘蛛侠的那种梗?”

“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你个笨蛋。” 布伦丹对她抱怨道。

“我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下意识地说。

“你他妈肯定有!”

我不太确定。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是退伍军人得的病。那些真正经历过什么事的人。还有,艾达说的是什么啊?《复仇者联盟》电影?哦,对,想起来了。《复仇者联盟 4:终局之战》里的场景。我们大概三年前一起看过。对对对。这是个有趣的梗。我应该对这种梗笑一笑的。我迟来地、敷衍地轻笑了一声。这似乎让大家更担心了。哎,我真不擅长这个。

“呃,抱歉,汉娜。” 艾达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也跟你道歉,豆芽菜。我之前确实应该早点帮忙的,她可真是个麻烦精。我打赌你肯定快受不了了,是吧?”

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屁股,他往后缩了一下。

“…… 请别碰我。” 布伦丹说。

艾达叹了口气。

“我真是怎么做都不对。” 她嘟囔着,“好吧,汉娜,我从你抽屉里拿了一堆衣服,挑一件就算你最后把它撕成碎片也不会太心疼的衬衫。”

我想这倒是个今天选衣服的好标准。我看了看那堆衣服,微微耸了耸肩。

“呃,这些大多是短袖,反正我以后也没法在公共场合穿了。” 我说。

艾达和布伦丹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我。

“汉娜,就稍微关心一下正常的事,挑件衬衫,好吗?” 艾达轻声说。

我随便挑了一件,尴尬地穿上。衬衫紧紧地裹着我的新腿,限制了它们的活动,而且不像洞穴那样给我安全感。我有点讨厌这种感觉,尽管会极其尴尬,但我差点就想把它脱下来。

当然,这件衬衫也完全没法遮住我的腿。女式紧身 t 恤的设计是为了展现身材曲线,你瞧瞧,我的身材曲线里可包括了背后折叠着的巨大虫子腿。我臀部的腿就更明显了,因为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它们塞进裤子里 —— 但这根本行不通 —— 要么把它们折到胸前或者掖在腋下,这…… 也行不通,但至少不影响我走路。综合考虑,让它们露在外面可能反而没那么显眼。至少这样我看起来只是个变种人,而不是那种试图隐藏自己是变种人的人,后者可要可疑得多。

我彻底完蛋了,是吧?哎,曾经也风光过。

“至少我明天可能不用去做心理治疗了。” 我叹了口气。

“你觉得变成怪物就能逃避你妈妈给你安排的事?” 布伦丹问。哎呀,该死,他说得对。我连这点小小的自我安慰都得不到,是吧?根本没办法藏住我的蜘蛛腿。

…… 对吧?

我交叉双腿,向后靠,用经典的长在臀部的第五条和第六条腿支撑身体重量。我想我就把它们叫做我的…… 备用腿?蜘蛛腿?不管怎么叫,它们就是腿,不像我背上长的那些明显是刀刃的肢体。总之,我把拳头抵在下巴上,认真思考我刚想到的主意。确切地说,我一直都在用一种万无一失的方法隐藏我的腿,基本上想都不用想。只不过我只在世界之树上这么做过。

我得把它们藏进四维空间。

我在地球上还没进行过四维移动或四维感知,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魔法,对吧?当然,辛德里说过我是一只魔法生物,这类生物的生理机能依赖于某种特定的魔法。同一物种的所有魔法生物都具备相同的基本魔法能力,因为如果没有,它们可能就会死。除此之外,它们还可能有额外的法术,但最初的那套基本能力是肯定有的。在多元宇宙的这一边,我的生理机能根本不依赖那种魔法,所以魔法就没有显现出来。对吧?

…… 不。错了。大错特错。这根本说不通。生理机能可能依赖魔法,但不是生理机能产生魔法。所有魔法都来自于她,也只来自于她。她的恩赐源自灵魂,而无论身处哪个世界,我的灵魂都是一样的。

“汉娜?” 布伦丹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抬头看他,“怎么了?”

“当魔法给你柠檬的时候,” 我若有所思地说,“就用魔法把它变成柠檬汁。”

“呃。”

我小心翼翼地开始挪动背上像刀刃一样的肢体,试图找到在世界之树上那种自然而然就能找到的方向。然而,我的空间感还是有点奇怪。我感觉自己应该能看到,但为什么…… 嗯。实际上,这感觉有点像我第一次在这边尝试用‘空间撕裂’的时候。就好像它不知怎么被堵住了。为什么呢?我用‘恢复’法术的时候可没这个问题。不管怎样,问题看起来基本一样,所以解决办法大概也一样。

给法术命名。

“艾达,你得随时准备好。” 我说,“最好去另一个房间。要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能还需要你再帮我修补一下。”

“哦,我们又要开始玩刺激又性感的游戏了吗?” 她说着,搓了搓手,“包在我身上,香蕉汉娜。你有什么计划?”

“嗯,我得给一个法术命名。所以这可能会出大问题!但这也是个相当直接的法术,我觉得我不会搞砸得太离谱。”

“你为什么总是要挑战命运!?” 布伦丹哀叹道。

“别这样,说真的,这只是个感知类法术。…… 我是说,我觉得这只是个感知类法术。”

“该死,汉娜。” 布伦丹抱怨道。

“是‘女神该死’。” 我纠正道。

“我很好奇搞砸一个感知类法术会有什么讽刺的惩罚。” 艾达若有所思地说,“剥夺你所有的感官,只留下你想赋予自己的那种?让你的大脑信息过载?严重的联觉紊乱?”

“变成紧张性木僵。” 布伦丹提议,“脑动脉瘤。”

“我们能不能别再为可能出现的后果惊慌失措了,先帮我选个好名字?” 我抱怨道,“目前在…… 等等,实际上我应该把名字写下来,而不是说出来。你们带了我的手机吗?”

布伦丹,一如既往的靠谱,把我的手机和电容手套递给了我。我谢过他,在手机上打出了两个最符合当前情况的宝可梦技能。

“预知未来” 或 “奇迹之眼”,我发到群聊里。前者名字更好,但主题不太合适,因为它是个攻击技能。后者名字本身没那么好,但游戏里的效果更匹配一些。

“主题重要吗?” 布伦丹看着自己的手机问。

“我觉得挺重要的。” 我点点头,“我觉得女神越喜欢这个名字,法术就会越强,而且她就喜欢有戏剧性的东西。”

“是啊,我也有同感。” 艾达表示赞同,“不过真的没法知道这到底会有多大影响,我当时只是选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也没太担心说这个名字所花的时间是否最优。但呃,我的法术名超棒,我的法术也超棒,所以……”

“是啊,可惜我对这两个名字都不太满意,但保持主题一致感觉很重要。” 我沉思着,“如果我不坚持这个主题,整个法术的效果都会变弱,对吧?”

“肯定的。你得坚持这个设定。”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布伦丹问,“你们怎么这么确定这些?”

“听着,豆芽菜,等你穿上大姑娘的内裤,加入我们酷炫的魔法法术俱乐部,女神就会来干涉你的事,到时候你就可以跟我们分享你对这个过程的看法了。在此之前,你只能相信我们的直觉。”

“软魔法体系。” 我确认道,无奈地对他耸耸肩。

“呃。软魔法体系。” 布伦丹说着,皱了皱鼻子,“概念上挺有意思,但用起来真的很烦人。”

“你还没想出一个法术吗?” 我问。

他皱起眉头,尴尬地把目光移开。

“我不确定。也许吧。不过我得花点时间准备一下。”

“为什么呢?”

“嗯,你说我是个艺术法师,对吧?” 他说,“我觉得我得画点什么。”

我觉得这说得通。我鼓励地点点头,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哦,是其中一个叫秋的女孩发来的消息。我不知道是哪个秋,所以就叫她秋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发来消息。还有,你们都在哪儿呢?

哦对,她在学校。糟糕,她在学校,而我还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也藏不住了,我给她发消息。又多长了好多奇怪的东西。但如果我能给一个能让我在这边看到四维空间的法术命名,我应该就能想出怎么在四维空间移动,把我的肢体藏进超空间。

秋停顿了一会儿,花时间组织回复。

这到底什么鬼?她最后回了这么一句。

我看向布伦丹。

“我邀请她过来可以吗?” 我问。

“当然可以。” 耸耸肩。

如果你想来,可以来布伦丹家。这样更容易给你解释。

我附上地址,暂时把手机收了起来。

“好吧,那回到名字的问题上。” 我说。

“你非得给它命名吗?” 布伦丹追问道,“这真的必不可少吗?”

“也许不是。” 我承认,“但我很确定,无法看到四维空间是我无法进入其中的主要障碍。因为我不是…… 我是说我已经…… 我一直都是四维空间的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朝他们嘶嘶作响,那种不可思议的震动让他俩都打了个寒颤。

“我可以试着在看不到的情况下把腿移到四维空间,但这会困难得多。” 我继续说道,“另一方面,等我让空间感知能力起作用后,可能就得一直开着,这可能会…… 有点恶心。”

“因为你会一直看到每个人的内脏?” 布伦丹问。

“不,我对那个已经很习惯了。” 我说,“因为我会一直偷看每个人的衣服里面,但在地球上我有性欲。”

“真让人难以相信。” 艾达小声嘀咕道。

我轻轻叹了口气。她就打算一直这样,是吧?

“听着,艾达,首先,我现在有女朋友了,所以如果你别再对我示好,我会很感激。”

“哇哦!这措辞!”

“其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女同性恋。我花了好几年才从对你的迷恋中走出来,现在这事儿还给我留下了一堆心理包袱,所以不管怎样,这大概都行不通。抱歉。”

艾达没有回应,看起来既不受伤也不生气。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让我浑身起满鸡皮疙瘩,直到我避开她的目光。

“…… 我觉得我们暂时先把给法术命名的讨论放一放。” 布伦丹说,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你提到过你的空间感知能力自己也在慢慢恢复,只有在你想不出其他办法藏起多余肢体的情况下,才需要急着这么做。而且至少,我们还有整个学校日剩下的时间来帮你练习。”

我叹了口气。可我好想给法术命名啊!我是说,没错,这极其危险,布伦丹的评估很有道理,但是…… 嗯。好吧,我想不出 “但是” 后面接什么了,但是…… 呃。哎呀,真讨厌。

“好吧。” 我抱怨道,“我先练习。”

“谢谢你。” 布伦丹说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我笑了笑。

“但我练习的时候,我要看你练习!” 我指着他要求道,“我们俩有个后援会更安全,而且我想看你的魔法!”

“哦,对,好主意!” 艾达表示赞同,一脸狡黠地转向布伦丹,“让我们看看艺术家大展身手!”

“呃…… 我不…… 我是说,我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画画……” 布伦丹犹豫着说。

“啊,但这主意到底好不好呢?” 我得意地反驳道,“你第一次尝试危险的事,难道不应该有人帮忙和监督吗?”

他彻底泄了气,垂头丧气地认输了。

“…… 好吧。” 他咕哝着,“那去地下室吧。”

我们收拾好从家里带来的毯子和多余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布伦丹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电脑。我身后,艾达掏出一把小刀,“啪” 地打开,我本能地用背后的多余肢体猛地一挥,刀刃缠住了我的衬衫,艾达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我臀部伸出的腿。

“哇,冷静点。” 她厉声说道,但随后皱了皱眉,又往后退了点,“我是说,抱歉。我应该先提醒你的。我只是觉得既然只有我们在这儿,而且反正你也不在乎这件衬衫,我们应该把你背上的东西解放出来。给它们在衣服上割几个洞,这样它们就能伸展了。怎么样?”

我一开始没回应,专注于平复狂跳的心率,还有那种可怕的、不安的感觉,觉得自己在别人身边很危险。我差点刺伤艾达!我深吸几口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 我说,“谢谢。如果我不觉得这么束缚,可能会放松点。”

艾达点点头,这次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在我的衬衫上割了几道口子。我突然意识到,在让她动手之前把衬衫脱掉可能更明智,但她割的地方下面的几丁质肢体,即使她不小心碰到,也完全没被刀划伤。也许是故意的。

“太疯狂了。” 她自言自语道,“好了。大功告成。”

我把像刀刃一样的肢体从衬衫后面伸出来,果然,几乎立刻就感觉好多了。有时候我真是个让人抓狂的矛盾体。为什么我休息的时候喜欢被包裹着,醒着的时候却讨厌被束缚呢?不管了,这其实也不重要。我得集中精力把这些东西沿着超轴移动,就像我在世界之树上,腿经常消失那样,让它们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布伦丹已经打开了某个类似 photoshop 的绘图软件,在绘图板上涂涂画画。我试图偷偷瞥一眼他在画什么,又不想让他发现我在看,但我只能用肉眼去看,因为我刚刚有点苗头的空间感知能力对电脑屏幕没用,电脑屏幕是通过发光来显示图像的。画面描绘的是一个飞翔的女人,她让一堆碎片在自己周围悬浮,画面动感十足。而且她一丝不挂,不过那些碎片巧妙地挡住了她的隐私部位。嗯。我觉得这是布伦丹在 GURpS 角色扮演游戏里的一个角色?

“嘿,你画得还挺不错。” 艾达说着,直接走到布伦丹身后,把他吓了一跳。他在椅子上缩了缩,慢慢转过身,怒视着她。哎呀,糟糕了。这情况可能不太妙。

“你打扰我有什么事吗?” 布伦丹抱怨道。

“呃,实际上,还真有。” 艾达确认道,挑了挑眉毛,“你到底为什么对我有意见,豆芽菜?我以前从来不在乎,但很有可能最后我们得一起对抗全世界,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值得了解一下的。”

“这似乎很好地总结了我对你的不满。” 布伦丹回答道,转过头不再看她,把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上。

“哦?” 艾达追问道,一边朝他的桌子走近,好让自己处于他的余光范围内,一边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

“呃,你们俩……” 我犹豫地说,试图阻止这场即将爆发的混乱,但已经太晚了。

“你自私、傲慢、善于操纵别人,而且对给别人留下的烂摊子毫不在乎。” 布伦丹坚定地说,“你玩弄别人,只要他们能给你带来乐趣,你就利用他们,然后再把他们抛弃。这太恶心了。”

艾达咧嘴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是吗?” 她说,“那我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呢?”

“嗯,有一次你勾引了梅洛迪当时的男朋友,让他出轨,还对她进行精神操控,等他为了你甩了梅洛迪之后,你又把他甩了。”

什么?我没听说过这件事。不过艾达听了这指控,只是大声笑了出来。

“我的天呐,大高个,我都不知道你和梅洛迪是朋友。” 艾达冷笑道,“我很惊讶你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我们不是朋友。” 布伦丹哼了一声,“我甚至都不喜欢她。我只是会留意周围的事。”

“显然留意得不够仔细。” 艾达说着,交叉双臂,靠在布伦丹的桌子上,“梅洛迪只是为了钱才虐待杰里米,她根本不在乎他。所以,没错,我勾引了他,把他从她身边带走,同时还怂恿她去追求越来越贵的东西,这样等他甩了她的时候,她就会破产。这太搞笑了。一个完美的复仇故事。那个贱人得到了报应,她的衣柜里堆满了没用又俗气的东西,难看又贵得离谱,不实用。而那个好男人在被放回现实世界之前,不仅享受了一场鱼水之欢,还学到了理财知识,未来还能遇到更好的女人。整个计划就是我当月做的一件好事,不用谢。”

呃。这…… 信息量有点大。天哪。我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对此事的感受,布伦丹就回应了。

“这在很多层面上都完全疯狂又混乱。” 布伦丹叹着气,放下画笔,揉着太阳穴。我不会用这么严厉的措辞,但我也不完全反对。“你真的把蓄意破坏别人的感情和财务状况说成是好事?”

“我让坏人得到了坏结果,好人得到了好结果。” 艾达耸耸肩,“这难道不比这个世界通常给予的正义更好吗?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觉得你有权利决定什么是正义?” 布伦丹问。

“你觉得我没有?” 艾达反问道,“那就来吧。如果你能,就阻止我这样生活,贱人。”

布伦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 我就知道你不敢。” 艾达得意地冷笑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 布伦丹轻声说,“你太自私了。极度自私。”

“可我现在却花了一整天来帮你。” 艾达咧嘴笑道,“说到这:你的代词是什么?Fee\/fie(瞎编的女性代词)还是 foh\/fum(瞎编的男性代词)?”

布伦丹僵住了。

“你为什么总是用嘲笑我身高的方式来称呼我?”

“呃,因为你比一般的 NbA 球员都高啊?这还不明显吗?还有,就像我之前说的,得坚持这个设定。还有还有:这可不是对问题的回答。”

“呃,艾达,也许别逼问布伦丹这个了?” 我小心翼翼地说,终于鼓起勇气,试图介入这场让人焦虑的激烈对话,“也许顺其自然比较好?”

“哦,也许是该这样。” 艾达点头表示同意,“但我不这么认为。快说吧。”

“不。” 布伦丹咕哝道。

“不?没有代词?这总是让人费解,但我能应付。”

“我是说不,我不想和你谈这个。到此为止。”

艾达翻了个白眼,终于不再靠在布伦丹的桌子上,一边朝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走开。

“好吧,那我们就继续用身高梗称呼你了,勒布朗(调侃布伦丹像篮球运动员一样高)。” 她咕哝道,“只是别被你那新奇的魔法伤到自己,因为我可不会给你疗伤。”

听到这话,我身子一僵,背上的刀刃本能地甩到肩膀上方,以表示我的不满。

“哇,艾达。” 我严肃地说,“你们不必非得相处融洽,但用这种事来要挟可就有点过分了。魔法真的可能会伤人。”

“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耍贱,汉娜。” 艾达坚持道,交叉着双臂,目光移开,“这只是个警告。高个子可以选择让我帮忙,或者自己想办法。”

这…… 不太像她平时的作风。艾达可能会有点小心眼,但不会这样。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问。

她皱着眉头,身体前后摇晃着。

“…… 我是说字面意思,我的魔法对我不在乎的东西不起作用。比如你扯破的床单,或者你的泡沫包装。…… 又或者你的好朋友。你要知道,我可不是没试过!”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提高了音量,意味深长地朝布伦丹那边怒目而视。他没有反应。

“这真的很随意。” 艾达继续说道,“我觉得他们得在某种程度上算是…… 我的。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能治愈你,但布伦丹只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

“哈。” 我说,“我是说,你能教我这个法术吗?感觉非常有用,要是你没办法的时候,我也许能在紧急关头治愈布伦丹。”

“哈!不行。你没有足够的自信。女神会因为你不自量力地尝试施展这个法术而惩罚你。”

听到这话,我犹豫了,紧张地把臀部的腿相互摩擦着。

“呃。艾达,神灵通常不是不喜欢傲慢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他们不喜欢你的傲慢,但我不一样。我更厉害。也许甚至比女神还厉害。”

哦不,天哪,她居然真的这么说了!我惊恐地等着不可避免的报应降临……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艾达张开双臂,傲慢地冲我咧嘴一笑,在身体两侧做出 “过来” 的手势,就好像在鼓励一群看不见的观众大声欢呼。

“别那样看着我。我独一无二,她也知道这一点。” 艾达吹嘘道,片刻之后,女神的注意力如排山倒海般压向我们,那荣耀的力量完整而又势不可挡。

女神充斥着整个房间,她的力量在我身边流动,但这次她几乎没看我一眼,而是专注于艾达,以及她那大逆不道的亵渎之言。想到我的朋友即将遭遇的事情,恐惧从我的内心深处蔓延到全身,但在这注意力集中与报应降临之间的无尽一秒里,我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喊都做不到。我满脑子都是那次施展 “空间撕裂” 法术失败的记忆,在那可怕的瞬间,痛苦、鲜血和肆意的残忍成了我的整个世界。女神露出残忍而报复性的微笑,然后…… 轻轻戳了戳艾达的鼻子。她对我眨眨眼,轻笑着消失了,时间又恢复了正常。

我差点摔倒,用臀部的一条腿撑住身体,大口喘着气。布伦丹转过身面向我们,看起来有点担心,但他感受到的似乎和我个人的恐惧程度不一样。

“看到了吧?” 艾达咧嘴一笑,毫无悔意,也丝毫不惧,“她喜欢我。不管怎样,你得继续练习了。我会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在乎那边那个又高又黑还脾气暴躁的家伙,至于…… 我真不在乎其他还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就这么干吧,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对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无助,其他人总是在我毫无思考时间的情况下对我做各种事,这让我完全不知所措。所以…… 我想我感觉挺正常的。想到这儿,我又叹了口气,把这些想法抛到一边,专注于我的新肢体,试图找出该牵动哪块肌肉,才能把它们拽向一个不可能的方向。我对自己超级蜘蛛身体结构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据我所知,那个身体大部分是三维结构,只是偶尔有那么几处,会同时在超轴上的多个点展现出其复杂性,即便如此,也不是很深入。不过,显然这就足以把我的肢体转移到四维空间里,考虑到我最近新长出来的肢体这么大,关节的那个部分肯定已经发育好了,对吧?我只需要弄清楚怎么做就行。这应该和我变成超级蜘蛛时一样,或者至少非常相似,对吧?

一个小时后,我沮丧地呻吟一声,精神疲惫地向前扑倒,用蜘蛛肢体撑住身体,双腿无力,双臂耷拉着。我不干了。不干了!什么方法都没用,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转动我额外的肩膀,直到它们酸痛。为什么维度移动这么难?

门铃突然响了,这是个受欢迎的干扰,尤其是我的大脑自动告诉我门外是谁。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别人背后长着可爱的小翅膀,即使现在它们正不舒服地挤在运动胸罩后面。

“哦,糟糕,我们要去开门吗?” 艾达问。

“要!” 我确认道,翻了个身,肚子朝上,头倒着看向她,“是秋!”

要是我现在不是个暴露的变异怪物,我肯定会跑上楼去亲自开门,真讨厌!

“你怎么知道的?” 布伦丹问。

“因为她就站在前门那儿!”

“…… 对哦,你的‘奇迹之眼’。” 布伦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吧,我去开门。反正我也想见见她。”

嘿嘿。布伦丹想评判一下我女朋友够不够格。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想法超可爱。我撑起身子站起来,急忙四处找镜子,想在见秋之前整理一下可能花掉的妆容,然后才想起来,朋友们把我带走的时候,我连澡都没来得及洗,更别说化妆了。

“艾达,你有化妆品吗?还是你们带了我的背包?” 我问。

“哈,你为她可真是着迷啊。” 艾达坏笑着说,“这既恶心又他妈可爱。”

她从靠在沙发上的地方拿起一个钱包,朝我扔过来一个旅行装的化妆包,我接住,打开,然后立刻施展 ——

“恢复。” 女神说道,我迅速把化妆品完美地归位,同时彻底清洁了身体上的汗水、污垢和死皮,比洗澡还要干净。焕然一新、看起来体面之后,我谢过艾达,把化妆包扔回给她,她笑着摇摇头接住了。

我紧张地用爪子在地上敲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穿得极其单薄。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 t 恤和一条短裤,短裤长度还不到大腿一半。我们还没去买适合我的胸罩,所以我甚至没戴胸罩。我所有怪异的身体部分都完全暴露在外,从嘴巴到额外的肢体,再到那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不像人类的原有肢体。

直到现在,我一直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甚至还很享受,那种无需隐藏的感觉让我内心充满一种淡淡的温暖。当然,布伦丹和艾达不在乎。布伦丹就是布伦丹,他可能正努力克制自己,才没对着我非人类的部分投以欣赏的目光。而艾达是…… 我不知道。我是说,她显然看起来不在乎,对吧?她一直在帮忙,她看我的奇怪眼神,也只是因为我做的事,而不是因为我是什么样子。好奇、欣赏,有时担心,但从不厌恶,从不评判。

她甚至似乎还想和我上床,这…… 我…… 不知道该怎么想,所以我就不去想了,反正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最近发现艾达可能不在乎我有女朋友,这有点让人担心,但是…… 我是说,她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所以如果我背叛了秋,唯一该怪的人就是我自己。我可能有点不靠谱,但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那简直…… 不行。

关键是,秋以前见过我变形的样子,但从没见过像现在这样。从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变化。而且她…… 嗯,我不知道现在来的是哪个秋,但如果她们俩中有一个不…… 我不知道。喜欢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因为如果她们不喜欢,那就完了,对吧?我就白白毁了她的生活。但是…… 不。等等。我确实毁了她的生活,而…… 她应对得还不错?她和我经历着同样的事情。她也在像我一样变成怪物,所以…… 她会理解的,对吧?她会明白的。

她会明白的。这正是她如此特别的原因之一。能有一个同样理解我的人,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无比宽慰,就像在漫长的一天后泡进热水澡一样。

“父母长期不在家,哈?还能更糟。” 秋哼了一声,那语气听起来很像杰特。她和布伦丹一边走下地下室的楼梯朝我们这边来,一边已经聊到一半了。

“关键是,这里的东西其实都不属于我。” 布伦丹明显回避了关于他父母到底能有多糟糕的话题,“除了地下室,这房子的其他部分都跟别人的没什么两样。”

“那我能拿走一些吗?” 可能是杰特的她问道。

“啊?”

“你家里的那些东西。我随便当掉一件,就能换来几个月的生活费。”

“…… 你是在请求我允许你偷我父母的东西吗?” 布伦丹惊讶地眨眨眼问。

“你可以把这想得更像是说服你父母出于非减税目的向慈善机构捐赠。”

“呃…… 我不知道。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找理由让他们冲我大喊大叫了。” 布伦丹犹豫着说。然后他们俩终于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一看到他们,我全身都因为紧张而躁动不安,臀部的腿相互摩擦,发出轻柔的哀鸣声,手指相互敲击,背上像刀刃一样的肢体因为紧张伸向前方,又因为尴尬缩回去,如此反复。我活动着下巴,突然极度在意自己的笑容会不会太夸张,嘴巴会不会张得太大。她不会讨厌我,对吧?我是说,我觉得这是杰特,所以我想我甚至都没在和她约会。不过我有点想?这算出轨吗?或者我想…… 多角恋?我想应该算吧,因为她们是不同的人。啊,不管了,这不重要,杰特不想要我。

杰特宁愿我离她们俩都远点。

我微微抱住自己,尽量露出一个正常、没有獠牙的微笑,希望当我的朋友们走下楼梯转身看向我时,这个微笑看起来不会像我感觉的那么脆弱。秋微微挑起眉毛,上下打量着我,审视着我全身广泛的变异。不,别慌。没事的。她会理解的。通过我的空间感知,我感觉到她的翅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吗?” 杰特问,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啊?” 我问。

“你在对我做什么吗?” 她追问道,“我又感觉到那种奇怪的刺痛了。”

“呃。糟糕,我有吗?” 我问道,低头看着自己,仿佛这样能看出什么。哎呀,又多了件让人恐慌的事!“我觉得我没做什么呀!我这边没感觉到任何异常。”

“嗯。” 杰特嘟囔着,挠了挠翅膀根部附近的后背,“好吧,也许只是因为一整天都被压着,它们开始麻了。就只是我的翅膀和耳朵有这种感觉。”

秋有耳朵?等等,我这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有…… 呃。她有……

“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问道,感觉既尴尬又有些晕头转向。

“我的翅膀和…… 啊。对哦。” 杰特若有所思,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头上戴着什么?”

“头上?” 我重复道,没明白她的意思。

“是啊,你在说什么呢?” 艾达问。

杰特得意地笑了笑,伸手从头上摘下一顶冬帽…… 等等,什么?她一直戴着帽子吗?我是说…… 她当然戴着,就在眼前啊。我怎么没注意到 —— 哦对,她现在耳朵也变得很奇怪!比我上次见到时更长更尖了,斜着向上从脑袋两侧伸出来,耳朵外侧长着和她卷发颜色一样的绒毛,尖端还毛茸茸的。她动了动耳朵,一脸得意。

“你们都没注意到这顶帽子,哈?” 她问,“哇,真不敢相信这效果这么好。我想这魔法也不全是坏事。”

我颤抖着吸了口气,走到沙发旁坐下,胃里一阵翻涌,直想吐。

“好吧,这…… 太诡异了。” 布伦丹说着,眨了眨眼,试图摆脱那种晕头转向的感觉,“不是隐身术,而是…… 一种让人忽略某样东西的法术?这是灵能魔法吗?”

是的。确实是。灵能魔法。精神魔法。精神控制。我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坐下,长叹一口气,双手捂住脸。

“我想应该是灵能和光系魔法。” 杰特肯定地说,这话就像定罪一样,“不太确定为什么会有光系,但感觉就是这样。”

“我猜这影响的是别人能不能看到某样东西,从概念上来说,这和光系魔法是相符的。” 布伦丹沉思道,“光明或黑暗,揭示或隐藏。在魔法元素的分类中,它们的概念常常很有隐喻性。对于涉及多种元素,或者本身分类就比较模糊的法术来说,可能更是如此。比如说,像秩序系这种基于社会认知的模糊概念,所以光系法术不局限于对电磁能量的操控,这也说得通。这么说对吗,汉娜?”

“对。” 我应道,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你没事吧,香蕉汉娜?” 艾达问。

“我没事。” 我下意识地撒谎,随即就后悔了。这些人不是陌生人,也不是家人,我可以对他们坦诚。“我只是被这种精神操控吓到了,仅此而已。杰特,你能不能别对我用那个法术了?”

“杰特?” 布伦丹问,杰特则恼怒地叹了口气。

“哦,该死。” 我低声咒骂,“抱歉。”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妨告诉他。” 杰特嘟囔着,“我有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我是杰特,你还没见过阿尔玛,但她…… 在这儿。”

她含糊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 她就是和你朋友约会的那个。” 杰特解释道,“我只是跟着凑个热闹。”

杰特掏出笔记本和笔,迅速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大概是布伦丹已经知道她们的事了。

“哈。” 布伦丹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个情况,“呃,好吧?”

“就是这么回事。” 杰特不置可否地说,“好吧,我大概能猜到汉娜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了。那现在计划是什么?秘密终于要藏不住了吗?”

“还没完全藏不住。” 艾达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对我施展了 “完美如初” 法术,“她觉得自己能想出办法,通过空间魔法把多余的东西藏起来。”

我感觉到治愈法术在我体内流转,梳理着我的思维,寻找着残留的精神入侵痕迹,但什么也没找到。我没事。我很好。我还是我自己。我感激地看了艾达一眼,她回以一个微笑和点头。

“对,我想我应该可以把腿转移到更高维度的空间里。” 我鼓起勇气,再次开口,“至少大部分能藏起来。最初的关节部分还是会有点露出来,但只会像个小肿块。比一整条肢体好遮盖多了。我只是…… 因为没办法正确地感知自己,所以搞不清楚该怎么移动。现在除了用魔法,我也不知道还能试什么了。”

“这就是名字的作用,对吧。” 杰特微微皱眉,“姑娘,对于一个差点被女神亲自干掉的人来说,你还真是急着往更多魔法麻烦里钻。你之前变异得这么快,肯定是施展了变形法术,对吧?”

“这不是我的错!” 我抗议道,“好吧,好吧,有一半是我的错。我在世界之树上施展了一点,因为我想获得说话的能力,后来我确实做到了,这完全值得。但后来我不得不更多地施展它,因为我在救一个超级先进的机器人女孩时差点死了。呃,或者,我想她不是女孩?她 —— 哎呀,我是说它说自己用 ‘它’ 这个代词,但我觉得用这个词很不礼貌,感觉像在贬低它。我是说,虽然它不是人类,但它显然有智慧啊?总之,它当时快被电死了,所以我想去救它,结果死了两个人,但至少这次不是我杀的他们!”

大家都沉默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大脑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一大串信息。不出所料,艾达第一个开口。

“女神啊,汉娜,你还真是个直男癌。”

“哈?” 我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从来没遇到过用 ‘它 \/ 它的’ 这种代词的人吗?” 她哼了一声,“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我知道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同性恋,但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如果你不理解,别表现得好像你更懂一样。不理解就说明你懂得更少。按照它希望的称呼来叫它,笨蛋!”

“对…… 对不起?” 我结结巴巴地说。

“先不说艾达在这儿道德绑架 ——”

“去你的,瘦长鬼影,我是对的。”

“—— 她确实说得对,但我更想关注你在那个充满魔法幻想的世界之树上发现了一个机器人这件事?” 布伦丹追问道,“我是说,那个所有人都还在用弓箭和剑之类武器的树?”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那个机器人的事吗?” 我问,“我不太记得了。”

“说了,可你当时神志不清!我以为你只是胡言乱语!”

“…… 我想我得从头听你讲讲世界之树的事。” 杰特说,“我们能从开头讲起吗?”

哦对,我一直有点拖延,没跟秋讲过我在世界之树的冒险经历。大部分回忆都不太美好,但我想她有权利知道。我从开头讲起:从我的隧道里出来,第一次以四维视角看到三维世界,遇到卡吉索、特博霍…… 还有辛德里。一旦开始讲,故事就滔滔不绝地涌出来,伤痛还不足以阻止我倾诉。讲到格拉维利卡城的时候,秋的耳朵开始耷拉下来,她怯生生地问我能不能停一下。

“是阿尔玛吗?” 我问。

她紧张地看了布伦丹一眼,点了点头。

“嗯,是的。” 她确认道,“对…… 对不起。嗯。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摸索着找笔记本,一边快速看上面的内容,一边掏出手机查看时间…… 也许还有日期。

“对…… 对不起,我平时不这样……” 她又看了布伦丹一眼,“我是说,杰特今天比平时更常主导身体。是…… 是她开车来的,对吧?有人能告诉我前门在哪儿吗?抱歉,我只是…… 我有点晕头转向。”

“没…… 没关系!” 我赶紧站起来说。这个动作让我因为新长的蜘蛛肢体失去平衡,不得不展开它们,这似乎让阿尔玛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些肢体。

“哇!今天还是周五,对吧?你是一夜之间长出这些的吗?”

“呃,对,说来话长。等我们回到…… 楼下,我再从头给你讲。糟了,我可能不该靠近临街的窗户。”

“我来带她。” 艾达说,“说真的,这正好提醒我该出去给你买点能遮一遮的东西了。跟我来,阿尔玛。你右边口袋里有顶帽子,可以遮住你的耳朵。”

“哦,嗯,好的。谢谢。” 阿尔玛尴尬地低声说,一想到要被困在这里,她的耳朵又耷拉了一点。

她们俩上楼去了,布伦丹挑了挑眉毛看向我。

“她没事吧?” 他问。

“我觉得还行?” 我不太确定地说。我希望能给出更肯定的答案,但实际上我对阿尔玛并不是很了解,“她和杰特不共享记忆,所以……”

“哦。” 布伦丹说着,回头看向楼梯,“天哪,这真糟糕。这和魔法有关吗?”

“呃,我觉得不是吧?应该不是。” 我惊讶地说,“我很确定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

布伦丹点点头。

“对,没错。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好吧。”

一阵尴尬的沉默。

“…… 艾达不在,你想聊聊性别相关的事吗?” 我犹豫地问。

“不太想。” 他说,“今天可能不想聊。”

“好的。” 我点点头,“那我明天再催你聊这个可以吗?”

他想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行,我觉得可以。我是该聊聊,只是…… 不是今天。今天事儿太多了。”

我很想抱抱他,但我知道现在这么做不太合适。

“我理解。” 我换了种说法,“要是你想在这儿单独待会儿,我可以和阿尔玛去后院遛‘屁臀’。”

“那太好了。” 他说,“谢谢你。”

我微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上楼,布伦丹则回到电脑前。我从地下室楼梯探出头,往走廊看去,正好看到艾达开车离开,阿尔玛关上了前门…… 然后又打开,再关上。她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我从拐角处探出头,微微吓了一跳。

“汉…… 汉娜!”

“嗨,阿尔玛。” 我尴尬地挥挥手,“不好意思。你对狗狗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啊。我喜欢狗。”

“那就好!想在后院和布伦丹的狗玩吗?他想自己静一静。”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 后院安全吗?” 她问,“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哦,应该是安全的,没错。” 我肯定地说,“后院很大,围栏更高。…… 等等,‘更高’ 用‘huger’这么说对吗?”

“严格来说是对的。” 阿尔玛确认道,“不过听起来真的很傻。”

“对,确实很傻。” 我表示赞同,“来吧,屁臀!出去玩咯!”

我完全不知道屁臀在房子的哪个角落,但我一喊出这句对狗狗来说神圣的话,这只巨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就以破纪录的速度直接朝我们冲了过来。它完全没被我最近肢体数量翻倍的事吓到,兴奋地扑到我身上,像个毛茸茸的大团子。

“好孩子,屁臀!” 我轻声哄着,用臀部的肢体支撑住身体,任由它跳到我身上,把前爪搭在我身上,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惯着它。我亲昵地挠了挠它,然后把它推开,去拿它的零食和球。

“这是阿尔玛,屁臀!” 我指着我的女朋友向它介绍,“跟阿尔玛打个招呼!”

它亲昵地 “汪” 了一声,把阿尔玛吓了一跳,但它对她比我小心多了,走过去时没有扑上去也没流口水。屁臀是只聪明的狗,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它已经习惯了布伦丹,要么是察觉到了阿尔玛的紧张,要么就是它自己也有点紧张。阿尔玛犹豫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它,从这之后,她和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相处得似乎很不错。我们往后院走去,它的兴奋程度呈指数级增长。

阿尔玛和我坐在门廊边上,脚伸在草丛里。和我不同,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宽松的毛衣、裤子和网球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过,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扔球给狗狗玩之后,她做了个动作,把胳膊缩到衣服里,没脱衣服就把胸罩脱了下来,让翅膀从局促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又不会显得不得体。她僵硬地抖了抖翅膀,舒展的时候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 我问她。

“我不知道。” 她回答道,从屁臀嘴里接过球,又扔了出去,“有点吧。又不太好。”

屁臀跑了回来。这次我接过球,扔了出去,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跟着屁臀一起追球的冲动。

“这很可怕,对吧?” 我轻声说。

阿尔玛把目光从狗狗身上移开,盯着我。我也回望着她。

“太可怕了。” 她表示认同,“我最后也会变得像你这么奇怪吗?”

“我不知道。” 我如实回答。

“抱歉,我这么说太没礼貌了。你看起来并不糟糕什么的。” 她赶忙解释,“我只是说…… 我们永远都不会正常了。我们没办法正常。是啊,一直有那种说法,什么‘哈哈,正常太无聊了’,但…… 这可比做个没人理解的怪小孩糟糕多了。我们甚至都不属于那种不被常人理解的范畴。”

“是啊。” 我表示赞同。屁臀又跑回来了。阿尔玛接过球扔了出去。它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我们默默地看着。

“…… 但问题是,” 阿尔玛轻声说,“我早就放弃了过正常生活的想法。我有杰特。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现,因为她总是在那儿,只要我一松懈,她就会把属于我的时间抢走。本来应该是我一整天在学校上课,但我今天早上醒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 有太多需要梳理的内容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些。

“…… 对不起。” 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没关系。” 阿尔玛耸耸肩,“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知道吗?没关系的。我能原谅你把我卷入这些事。反正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活能被你毁掉。”

我的心一揪。

“哦,阿尔玛……”

“抱歉,抱歉,我这话太伤人了。” 她赶紧低声说,抱住自己的膝盖,“我应该说我曾经没有生活。我从来都没机会参与任何重要的事。但现在呢?我有了魔法,有了真正知道我秘密却不大惊小怪的人,甚至还有了…… 你懂的。”

她脸微微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 一个女朋友。” 她好不容易说出口。

我忍不住了。一股想拥抱她的冲动涌上心头。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想亲近她,但此刻我不想压抑这种冲动。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地、温柔地抱住她,这样如果她想躲开,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但她却往我怀里靠了靠,我轻轻地抱紧她,把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臂回抱我,我们就这样相拥着,直到屁臀不可避免地跑回来,毫不愧疚地用头撞了我们一下,把我们撞倒了,因为我们竟敢不抢它那无比珍贵的球然后扔出去。

我们笑了起来,松开彼此,我从它嘴里把球拽出来,用比以往更大的力气扔了出去,球远远地飞到了院子的另一边,屁臀显然开心极了。我注意到我的一条臀部的腿还缠在阿尔玛的腰上,但她似乎并不反感,于是我就没动,沉浸在身体接触带来的温暖和喜悦之中。这种感觉既奇怪又美妙,既兴奋又紧张,让我幸福得想要爆发,想要跳起来对着屋顶大喊我的喜悦。仅仅是和她待在这里,就让我体验到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兴奋。一种狂热而不羁的迷恋,充满了一种我从未意识到自己一直渴望的活力。

阿尔玛用一只手握住我臀部那条腿的末端,倚在我的肩膀上。

“很难相信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她轻声说,“但只要我动动自己的翅膀,就明白了。你觉得我有一天能飞起来吗?我一直告诉自己别抱太大希望,我可能太重太大,飞不起来。”

“我见过比你大得多的人飞得好好的。” 我向她保证,“就在昨晚,我遇到了一只巨大的蝙蝠龙 —— 翼展超过一百英尺!—— 它用皇家‘我们’来称呼自己。或者,呃,也许它们用的是复数的‘我们’。我也不清楚,但它带着我飞到了另一根树枝上。”

“哇。” 她轻声说,“呃,不过我好像错过了你大部分的故事。你能……?”

“当然。” 我立刻答应,“我们从头开始讲。”

那天我第二次讲起这个故事,一个充满创伤和痛苦的故事。但令我惊讶的是,这次讲起来容易多了。我通常不喜欢重复自己说过的话,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既不觉得烦人也不觉得沮丧。

为了她,一切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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