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良刚离开平阳县城,还未行出多远,便觉身后有几道鬼祟的身影悄然跟上。他心中一紧,知道来者不善,不由催马快行。当行至一处偏僻的山坳之时,这儿道路狭窄,两旁树木阴森。
突然,数名彪形大汉持刀跃出,拦住了去路。后方的跟踪者也迅速围拢上来,将他困在中间。
“哼,小子,识相的就别再往前走了,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兴许能留你个全尸!”为首的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恶狠狠地说道。
李阎良面色凝重,手悄悄摸向腰间佩剑,沉声道:“尔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在这地界,我们就是王法!”大汉一声令下,众人挥舞着兵刃一拥而上。
李阎良侧身一闪,避开迎面砍来的一刀,顺势拔剑出鞘,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他身形矫健,剑式凌厉,瞬间刺倒一人。但敌人众多,且个个凶狠异常,他身上也逐渐增添了不少伤口。
一名贼人趁其不备,从背后偷袭,李阎良猛地转身,用剑格挡住致命一击,却被震得虎口发麻,正在此时,他的后背被一刀刺中。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回击,又斩杀两人。
鲜血染红了衣衫,体力渐渐不支,但求生的意志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瞅准敌人包围圈的一处破绽,猛地冲了出去,跳上马,飞奔要走,只见一人又贴身进前,欲斩马头,李阎良两脚错蹬,一个侧身,反手一剑刺穿了贼人的胸膛。
其余众人见状,也不敢再冒然向前,相持之下,那几人合计,此人已受重伤,待到伤重不治,再行斩杀,免得这边再有折损。
李阎良在几人正在犹豫的间隙,纵马而去,进入蔡州城。
而截杀之人,并未放松,也尾随进入蔡州城,伺机再杀。
李阎良进入蔡州城后,片刻不敢停歇,一路疾行,径直奔向知府衙门。他哪还顾得上整理自己那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衣衫,手持令牌,心急如焚地向值守衙役喊道:“快快通传你家大人,就说御史台六品监察御史李阎良遇刺,前来求救!”
衙役一听,顿时吓得面色煞白,不敢有丝毫怠慢,撒腿就往府内跑去报知知府姚桓林。姚桓林一听,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了锅。这还了得?朝廷命官在他的辖区被人刺杀,这简直是天塌的大祸事。
他一面赶忙让人去请大夫前来诊治,一边急匆匆地出门迎接监察御史李阎良。二人相见,李阎良声音颤抖,带着满心的惊恐说道:“知府大人,下官乃御史台监察御史李阎良,此番前来蔡州公干,不想竟遭歹人截杀,下官九死一生,幸得逃脱,还望大人为下官做主,迅速擒拿凶手!”说着,他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象征身份的令牌,恭恭敬敬地呈给知府。
知府接过令牌,脸色骤变,又惊又怒,当即拍案而起,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蔡州地界行此恶事!来人呐,速速捉拿截杀之人!”
差役们得令后,迅速行动,先将城门关闭,再依据李阎良提供的线索,不多时,便将参与截杀的贼人悉数捉拿归案。
然而,知府还未来得及对那伙行凶之人进行审讯,郑卫国竟带着一众打手来到知府衙门。
他在衙门外高声说道:“姚知府,我手下那些人可能有些误会,烦请您网开一面,先把他们放了,改日我定当登门致歉。”
姚知府听闻郑卫国前来要人,怒不可遏,亲自走到衙门口,怒目圆睁,指着郑卫国厉声呵斥道:“郑卫国,你纵人行凶,杀害朝廷命官,如今还敢来此要人,简直无法无天!”
郑卫国一听杀的人是朝廷命官,顿时一愣,但转念又想,就那人打扮也不像什么高品阶大官,在这皖江省,还能大过我父亲吗?
于是很快调整心态,毫无惧色,依旧蛮横嚣张地说道:“姚知府,您别这么大火气。你想必知道我父亲是谁,您多少给些面子,大家日后也好相见。”
姚知府当然认得这人是谁,也清楚他父亲乃皖江都尉郑思恩,更知道这事十有八九与平阳县的种种勾当有关。好在他在平阳县一事上,虽属辖区范畴,但他深知其中水深,管不了也便不去参与。所以在平阳县的诸多事务中,他并未牵涉任何利益。
故而此时,他正气凛然地说道:“我知道你父亲皖江都尉大人,那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想郑大人也不会纵容他的儿子袭杀朝庭命官,胡乱草菅人命!尔等在我蔡州犯了法,就休想逃脱罪责!
郑卫国阴沉着脸,威胁道:“姚知府,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把我逼急了,对您可没什么好处。”
姚知府挺直身躯,凛然说道:“郑卫国,有本事你尽管使出来,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岂会怕你这等宵小之辈的威胁!来人,将此人一并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郑卫国虽奋力挣扎,拼死反抗,但终究无济于事,最终被五花大绑,连同他带来的所有人,统统押进了大牢。
而这天,正好与李阎良一起的同僚来蔡州城汇合,这才知晓这边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状况,赶忙前往庐州城向陆云轩汇报。等陆云轩交待完相关事宜后,这属员又即刻返程。
此刻的蔡州城,气氛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皖江官场一应官员齐聚蔡州,人人面色阴沉,如临生死大敌。
这些官员们此刻内心忐忑。他们皆深知,如今的钦差大人乃是主审华妃诛连大案的陆云轩,那可是在朝堂之上掀起过惊涛骇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陆云轩入仕不过短短数年,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从八品直升三品。这般火箭般的升迁,自本朝开国以来,前所未闻,前所未见。
他年纪轻轻,却深得皇上恩宠,朝堂内诸多王公大臣都眼巴巴地盼着能与他结亲,好攀附上这位朝廷新贵。
此次,钦差大人又以省亲之名,实则负责年度大考,这对众多官员而言,可是关乎前途命运的头等大事。
偏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竟发生了打伤他属员这等恶性事件。以陆云轩刚正不阿、果敢决绝的性子,怎可能轻易罢休?想到此处,官员们只觉头顶仿佛高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就会猛然落下,将他们斩于剑下。
尤其是那皖江都尉郑思恩,往日里,他凭借权势在皖江地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可如今,这个天大的篓子竟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捅出来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陆云轩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一旦深究起来,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其他官员们亦是惶惶不可终日,昔日他们在皖江官场,靠着利益勾结,形成了看似坚不可摧的关系网。借着平阳县的矿产之事,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还自以为能一直高枕无忧。
然而现今,这看似固若金汤的联盟,因这起事件瞬间变得岌岌可危,真可谓是休戚相关、唇亡齿寒。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一旦陆云轩彻查到底,他们精心构建的利益大厦必将轰然倾塌,不仅乌纱帽难保,甚至身家性命都可能搭上。
如今的局面,恰似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欲坠的破船,大有树倒猢狲散之兆。 恐惧和不安如幽灵般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没过多久,这些心思各异的官员们竟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同样的算盘。有人眼神闪烁,心中暗想:“那郑思恩,平日里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如今正好借他儿子这档子事,让他来背这个大黑锅,趁机将这颗毒瘤拔掉。
至于平阳县的矿产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得想办法捂得严严实实。”
还有人咬着牙,暗自后悔:“当初真不该被那点利益迷了心窍,卷入这趟浑水,如今可如何是好?”
众人各怀鬼胎,却都将矛头指向了郑思恩,妄图让他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以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