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陈肃昇,做他的妻子?
陈肃昇本以为青竹定然十分欣喜,可见青竹竟然呆愣住了,不由得沉了脸道:“怎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高兴?不不不,青竹此刻的感觉不能用高不高兴来形容。
实在是因为青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今陡然提起来,青竹除了觉得荒谬,就只剩下扯淡二字。
“大爷,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齐大非偶这词,自古柴门对柴门,木门对木门,我这样的,怎么当大爷的正妻。
少说笑了,赶紧睡吧,你今日教我的那套剑法,我明儿要一早起来练完再出门。”
陈肃昇自然也知道他这想法有些出格,别说旁人会如何说,母亲又会如何恼,光是族里那群老古板的口水唾沫都要淹了他。
但有些事真是经不得想,一旦开想了,就会停不住想下去。
陈肃昇以往从没想过要娶谁,总归是个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就是了。可若是那个人是青竹,他竟觉得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他大体知道青竹心里在顾及着什么,便将她拉起来坐着,同她分说。
“别说什么齐大非偶的话来敷衍我,你是不是担心母亲不同意……”
青竹连忙打断他:“我是真心不想嫁你。便是太太同意,我也不会嫁的。”
陈肃昇当然不相信,双手抓了青竹的臂膀逼问:“为什么,若不是怕母亲不喜,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难不成还在想招赘?
你若嫁我为正妻,你爹娘便是我的岳丈岳母,难不成还愁没人养老?何况还有你收养的那两个兄弟,我也可以扶持他们读书成才……”
陈肃昇这般逼问,让青竹心头有些不适,再次打断他:“我就只是单纯的不想嫁你。寻常人家花销很少,而且等找到我爹娘后还可以置些田地,我自己能养活爹娘兄弟。”
陈肃昇不由放开了她:“可是,你都与我肌肤相亲了……”
“是又如何?也不见得大爷每个春风一度的女子都要娶回家去的。”
“那如何能一样?你是女子,我为男子。”
青竹从来都是把自己当作日后当家做主的那一角儿的,不由得一下子笑了:“是啊,大爷也知道我为女子,受世俗约束。若是当真嫁你为妻,岂不是要一辈子受你束缚。
有情意时,便在一处,待没情意了,便各自过活,好聚好散,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聚了,为何还要散!我为何想娶你,你想不明白吗?”
陈肃昇终于被青竹淡漠的态度激怒了:“你不就是不信我,怕我日后变心,让你空守后院,蹉跎岁月嘛。
你既嫁我为妻,便是我当真移情别恋,你照样是后院的主母,府里除了母亲就是你最大。
出入自由,又有权柄,这是我能想到的给你最好的保障,不比你替疏影她们考虑的百八十两银子来的好?”
青竹沉默了片刻,心头惨然。陈肃昇能为她想到这些,其中情意之深,青竹自愧不如。
她到底软了态度,低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你这样把我硬推到台面上去,也不想想我上不上得了台面。
我的事,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当初做丫鬟时,便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若是成了你的正妻,只怕我那点事立马就要传遍太原府。我不想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因青竹从来都是一副我行我素,不在意旁人眼光的样子,所以陈肃昇从没想过,她原来是在意的。
青竹颇为伤情的抬头一笑:“何况我又不能生养,还要为太太所不喜,还要日日端个大方得体的样子给你在外面做脸,贤惠的替你纳妾、养儿育女,这些事,想想都很烦人啊。”
陈肃昇被软弱的青竹给镇住了,如今多少女子求着想要嫁他,可在青竹眼里嫁给他竟然是这样的?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你宁可我娶别人,也不愿意嫁我?”陈肃昇的浑脾气又出来了:“若是我非要娶你呢?”
“大爷,如今你也是朝廷正紧的官员了,又要面对明处暗处的敌意,也该长进些了。我适不适合做你的妻子,你我是心知肚明的。
你是陈府长子,你的妻子日后便是一府的主母,内要协调管理府内诸事,外要与官宦太太们应酬交际,我这样的,你想想能做得来这些事吗?”
“所以你就只想与我露水夫妻一场,只待我娶妻后便溜了是不是??”
青竹便道:“大爷别觉得恼,等到时候再说吧。若是大爷再一味这样子强求,也实在不合适再同我一处了,我明日便收拾一下,先回山西了。”
“你想都别想!”
陈肃昇怒火中烧,当即掀开被褥,连外衣也没穿就摔门而出。
青竹坐在床上,良久之后叹息一声,又躺回去盖好被褥继续睡觉。
大爷这是软硬不吃啊……
也不知这么久的时间了,太太怎么还没把此事办妥当。
……第二日青竹连陈肃昇的人影都没见到。等再一日,天还没亮,陈肃昇就入宫当值去了。
锦衣卫里多得是勋贵之后,尤其是陈肃昇所在的负责侍卫陛下的五所。
五所里早听说了要来陈肃昇这么号人,尤其有些消息灵通的,还听说圣上有意让他来改一改锦衣卫内的风气,顿时便惹出了不少人的心火。
早有人预备好了等陈肃昇一来就给他个下马威瞧瞧,好让他知道知道这里是金陵,不是他那个山西军营。
可陈肃昇从前就是个霸王的性子,从来不肯吃亏的,加之他心头本就存了火气,来了锦衣卫没几日,便上上下下打了好几架,每一架都是他大杀四方。
那些人中有的被陈肃昇打服了,有的却动起了歪脑筋,想给他使坏让他在御前出丑,陈肃昇果真差点中招,好在他入了锦衣卫一直,宽王特意嘱咐过,到底没闹出笑话来。
陈肃昇最恨人玩阴的,当即将他怀疑的那几人统统揍了一遍。
他们这些事,说出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如此被打了也只能认栽。
陈肃昇打出一番威信,自然有人靠拢了过来,出入皆以他为首,隐隐自成一派势力不提。
至于青竹这边,自陈肃昇去锦衣卫当值后,一下子又清静了下来。陈肃昇所在卫所要日夜轮流侍卫陛下左右,十天才得轮休一回可以出宫。
青竹日日除了苦练陈肃昇教她的那套剑法,便是将大齐版图上带了“嘉”字的地名由近及远一一罗列了出来。然后没事就往外面转悠,考量起下一步该怎么行事。
一切都挺好的,除了她出门时身边突然多了一群人跟着。
以前她出门,也就是有个小伙计跟着,如今陈肃昇竟将他的长随、小厮全派来跟着青竹了。
青竹看着身边跟着的全是熟人,都是一路从山西过来的,无奈道:“再有刘福、刘寿两位管事,咱们人都齐了。”
赵大忙赔笑道:“两位管事去牙行物色宅子去了,不然也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