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方这两日总觉得自己怪怪的,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陈肃昇口中那个比等闲男子还要义薄云天的秦青竹。
然后他忍不住就开始回想起当初在李家见到的那个人,心头总觉得是那么的怪异,因为他曾经见到的,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
但渐渐的,他又觉得,这样干脆利落的女子,就该是长成这样一个模样,不过份柔媚,也不过份的刚毅。
然后每每等他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兄弟的小妾,不免被吓得直拍自己的脸颊,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许再想这个人了。
李德方一面告诫自己,人可以风流却不可下流,朋友妻不可欺;一面又忍不住埋怨陈肃昇,没的和自己说那么些话做什么。
要知道他们两人虽一人从文一人从武,但自小就气味相投,干什么坏事都是一路,是最合得来的,真是比亲兄弟还亲。
所以想也该想到啊,他们俩喜欢的类型定然也是差不多的类型啊!
他陈肃昇在意成那样的女子,真的了解过后,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呢!
似他这种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人,青竹这种不娇气、不作态、正的发邪的女人,简直是正中他的命门!
可见这人之复杂不可揣测,越是亲密无间的至交好友,越要在言谈间留几分余地。
要知道能玩在一起的,脾味大多相投,你觉得很好的人,他人大概率也觉得不错。
若那人为人正直,能秉承朋友之义,克己复礼尚且还好,若为人心思幽暗,不讲德行,则有可能招致祸端。
话说回来,李德方这样胡思乱想了几日,想的精神萎顿,疲惫不堪,深觉不可再这样继续下去。
恰这日王东明、何春二人约他一同去见见陈肃昇那个宝贝疙瘩,李德方心想或许见了真人便能破除迷障也不一定,便欣然应邀,一同前往。
只不过去之前,少不得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行头,梳洗整理一番。
等穿戴整齐后,忽觉心思不对,合该穿的老气横秋去见她才显出自己是以平常心待她,但再要去换回来则越发刻意了,索性也就这么去了。
王东明几人既没考中,便只能再等三年,现下早可以返回山西去了。
但他们几人都是贪图享乐的主,难得如今都凑在了金陵城,三年之期又还尚早,想着回去了也是读书,便干脆留在金陵城多玩儿一阵,等着陈肃昇办完了事,一同游山玩水的浪回去。
其实王东明去岁来京之前,他爹便预料到自己儿子多半是考不中的,早早便给他说了,若是果真不中,就留在京城念书,他老子如今好歹是一方大员,给他在国子学弄个名额总是没问题的。
何春、李德方此前还以为他要留下来读书,可王东明却连连摆手道,这国子学里好些个公子哥儿都是男女不忌的,长的俊俏的,免不得要被亲嘴、分桃。
他长的这般俊俏,家里的权势在那个地方又不算什么,可不敢送羊入虎口。
虽说这也不算什么,但李德方几人没有断袖之好,闻此言也不由后门一紧,再不劝他。
一行人慢悠悠刚到陈肃昇住的那个铺子,就见陈肃昇打头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嘴里正喝骂着刘福还没把马牵过来。
他身后呼啦啦跟了一群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琴儿跟小豆儿也跟在后面,一旁还有个小伙计正灰头土脸的低头掉泪。
李德方几人见状忙拉住了陈肃昇,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陈肃昇一脸铁青,咬牙切齿一言不发,刘寿在后头走上来,哭丧着脸上前同李德方道:“李二爷,快劝劝我们爷吧,他要出城去找秦姑娘。”
“多话的奴才!”陈肃昇一脚将刘寿踹翻在地,也不做解释,见刘福将马牵了过来,拉了马绳就要走。
李德方几人怎么可能就让他这么走掉,忙将他手上的马绳拉住,喝令刘福、刘寿等人快将马牵开。
陈肃昇刚在铺子里发作了一场,连平日里跟着青竹进出的小伙计当场就被放了,刘寿也被踹的生疼,刘福等人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谁敢上前。
“羽飞,你有什么事,不能跟咱们兄弟说的?”李德方见陈肃昇正要发火,忙先发制人开口道:“武将入京后,不得旨意,不能随意离京,你这时候离京,到底有没有脑子!”
“是啊,秦姑娘是怎么就出城去了呢?你让下人去寻就是了,何必亲自去,若是圣上突然传召,你却不在京城,这罪名可就大了。”何春也忙劝道。
见陈肃昇还是不说话,王东明忙招过站在后面一脸焦急的琴儿,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琴儿担心青竹的安危,忙道:“刘福管事昨日从嘉兴府回来,没能把秦老爷带来,今儿青竹就偷偷的走了。只留了字条说是她自己去嘉兴府认亲去了。”
刘福在一旁忙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都怪奴才办事不利,没能说的动那秦老爷,昨儿青竹姑娘神情不对,我们大爷就让我再多多的带些银子去,把人砸也要砸过来,可没想到青竹姑娘自己就……”
李德方几人这才知道秦青竹这次来金陵是为了寻亲的,闻言不由得劝说陈肃昇让下人去找就可以了。
总归人是往嘉兴府去的,就这么一条路,一准儿一会儿就找回来了。
李德方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你若不放心,我替你跑一趟,一定将人给你带回来。”
陈肃昇不耐烦的一把将他们推开,拉过马绳,跃上马背就走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来京的路上经过几次刺杀,当然觉得没什么妨碍,可是若那些人一直盯着自己,青竹就这么一个人离京,说不得就要遇到危险。
陈肃昇是武将的力气,真的要走,他们几个合在一起也拦不住他,只能忙让刘福再去牵几批马来,匆匆追了上去。
好在是陈肃昇脑子还没有被烧坏,还记得不能在金陵城内跑马,所以李德方等人很快就追上了陈肃昇。
陈肃昇也不管他们跟不跟,脑子里只想着青竹上一次弄丢,自己几乎要找不着她了,等再找到她时,她又几乎丧命鞑靼人之手。
还好老天怜悯,叫青竹捡回一条命来。从青竹醒过来那日起,他就决定了,绝对不能再把青竹弄丢了。
……
青竹出城后,立即把她提前准备好的那身行头穿上了。
等穿戴整齐,打眼看过去,活脱脱一个新鲜的叫花子。
直隶的百姓富裕,但是也不是没有要饭的,只是为免污了权贵的眼,平时不准进金陵城。
所以青竹这一身叫花子行头走在路上一点也不显眼。
陈肃昇一行人拍马而行,很快就冲到了她前头去。而那时候,青竹正蹲地上,拿了个馒头烤着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