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
阿加拉斯洲北洛普斯
晨光透过冰裂纹玻璃渗进来时,带着铁锈味的暖气片在墙角嗡鸣,青年在高烧的眩晕中睁开眼,望向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
木屋里,他躺在咯吱作响的铁架床上,左肩缠着的纱布渗出血迹,床头柜摆着半盒儿童退烧贴。
“下雪了。”他说。
“他醒了!”小女孩的皮靴在地板上踩出急促的鼓点。正在补着衣裳的女人抬头,针尖却在食指刺出个血珠。
巴布洛端着鹿肉汤进来“这雪早就下了,瞧瞧,九月还能有暴风雪,鬼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火炉边摞着一沓识字卡片,巴布洛推开桌上小女孩随意摆放的杂物,将鹿肉汤放上去。
“你很幸运,我要是没及时发现你,不敢相信你会怎么样。失血、伤口感染、冻伤和高烧,你能走到这里真是奇迹。”
“巴布洛先生,我还记得你。”青年从铁架床上艰难地撑起身子,床架咯吱作响“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追风人,我说过的,我会来到北洛普斯,你这个家伙,道谢的话语都不说一句。”
“嗯,谢谢。”青年向巴布洛点头“我现在在哪里?”
巴布洛用猎刀敲了敲暖气片,锈渣簌簌落在小女孩乱涂的蜡笔画上“离北洛普斯禁区还有十几公里,我知道你最在意这个。”
青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大雪掩盖了一切“军队不在这里吗。”
“距离北洛普斯禁区八十公里的位置才是军方封锁带,这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跑进来的。”
“你不也穿过了封锁带吗。”青年端起鹿肉汤,喂到嘴边“味道有些淡。”
“大哥哥,这里有粗盐哦,要加一些吗?”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捧着罐粗盐凑到青年的面前。
“艾米,那位大哥哥要吃清淡点才能更快康复哦。”女人在墙上挂着的布带子上擦了擦手,向小女孩示意着。
“加一点也不行吗?”艾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新来的大哥哥加一勺盐“就加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艾米,不要打扰大哥哥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你们是北洛普斯的居民吗?距离那片区域那么近,怎么还没有被转移。”青年将碗里的鹿肉汤一饮而尽,一股暖流蔓延至五脏六腑。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小女孩的脑袋,但随后还是收回了手,问询的目光投向巴布洛和那位女人。
无人注意的窗外,大雪中,余安宁的洁白身影若隐若现,漂浮在白色的世界中,她静静地注视着木屋内,眼中看不到一丝情感。
寒风呼啸,吹打着玻璃窗。
闪着金属光泽的枪械握在她的手中。
“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原本她们是被转移了,但之后又偷偷跑了回来,封锁带那么长,现在又出现暴风雪,谁会管这一家子。”
巴布洛也是外来者,但却显得很了解这栋小木屋里母女的情况。
“这里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青年有些不解,他虚弱地开口“你们就不怕那片区域扩张到这里来吗。”
“爸爸在去海边找妈妈了,现在还没回来!”艾米收拾过洛苏手中的碗“我和妈妈要在这里等爸爸!”
“艾米,好女孩,去帮我拿点木头。”
“好的,巴布洛叔叔。”艾米没有思考为什么巴布洛突然让她去拿木头,但她还是乖巧地跑了出去,小皮靴在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北洛普斯灾难发生的那天,我正在海边,但我刚好在灾难发生前回来了,可是我的丈夫以为我被困在那里面,于是……”
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稍微收拾情绪后,她接着说道“我的丈夫独自进入了那里,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青年无言,沉默着盯着身上稍显破旧的被套。
“几天前巴布洛先生和许多……追风人又或是探险家,他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陆续到了这里。”
“但这屋子里现在好像只有四个人。”
“他们知道我的丈夫被困后,都告诉我会帮我把我的丈夫带回来。”
“于是他们进入了那片区域?”青年能想到那个场景,许多天之前的这里也许有许多人围坐在火炉边“他们中有回来的人吗?”
“没有。”巴布洛往炉膛里添了块桦木,火星在铁皮烟囱里噼啪作响“他们有七个人,都没了消息。”
“我知道你的眼神是想问什么,为什么我不去是吧。”他拍拍手,抖掉手上的灰尘“追风人也不是没脑子地往飓风里扎,能在她的周围看看,我已经很满足了。”
“晚上这里还能出现极光,真是他妈的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她就是出现了。”
艾米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木柴撞开门,积雪从她帽檐簌簌落下。青年掀开被子,双脚再次踏上地面。
“你要上厕所?”巴布洛眼皮都不抬“在屋子外面,多穿点衣服再出去。”
“我要去海上。”
“脑子烧坏了?”巴布洛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面向青年“我刚才的表达应该很清楚,那里很危险。”
“我知道。”青年的情绪并没多少波动。
“你没去过它的外围区域,你不知道它和照片上有多大的区别,它表面上的那些色块是立体的,我无法和你描述那种东西,我只想说……算了。”巴布洛看见了身边眼神中流露出好奇的艾米。
“陌生的先生,如果你也是有重要的人被困在里面,请不要冲动,你可以留在这栋木屋……我不希望再看见有人消失在那里了。”女人的表情勉强,劝说着这位萍水相逢的青年。
唯有艾米睁大了眼睛,凑到了青年的身边“大哥哥,你也要去那里吗?”
“嗯,我会去。”青年穿上鞋子,披上自己的外套。
“那你能帮我找到爸爸吗?”
“你有你爸爸的照片吗?”青年语气放轻,俯身看向艾米。
“我有!可是……”小女孩意外地表现得有些犹豫“巴布洛叔叔说那里很危险。”
“那里确实很危险。”他承认着“但仍存在少数人可以不受它的影响。”
“我就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