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安元年,深宫中传出悠扬的钟声,重重敲碎压在整座皇宫中的阴霾。
紫宸殿内,殿内跪了一大群人,伺候着赢衡着衣。
殿外温煦的日光映射进殿,落在殿内铺就的缂丝地毯上,点点光斑勾勒着上面那用金丝织就的栩栩如生海棠花瓣。
殿内,众人皆埋着头,噤声替赢衡整理着身上华贵的衣饰。
赢衡微微敛眸,抬起手臂,跪着的近侍缓缓起身,替他整理外衫。
他缓缓抬起眼眸,稍显凌厉的眼中映衬着暖光。身着的黑金龙袍,压住了他眉眼间的温意,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君王气势。
“陛下。”从内司分配来的太监总管静立在一旁,轻声提醒。
“嗯。”
赢衡微微颔首,掀起眼眸,跪着伺候的宫人们纷纷移开,弯腰叩首。
他缓步踏出紫宸殿,日光落在他发间,银色的发丝中闪着金光,袖边和衣领处暗绣的金纹也在日光映射下,熠熠生辉。
赢衡大步踏下玉阶,身后曳地的衣摆缓慢拂过每一寸玉阶,衣摆处金色丝线暗绣的云纹,在其中暗暗浮动,宛如鲜活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宫侍,两旁皆有黑骑卫护佑,而前方领路之人正是方才的太监总管。
赢衡一行人绕过宫道,来到宣室殿前。
宣室殿伫立在整座皇宫最中央,代表着皇室集中权力的至高无上,而紫宸殿乃帝王休憩之所,就隐于宣室殿后面。
赢衡从大殿侧边,踏上台阶,身后跟着的宫侍止步,分成两排,垂首静候。
他缓缓转过身,幽深的眼眸缓缓放在静立在下方的文武百官身上。
立于红毡两旁的文武百官,纷纷举起手中握着的玉笏,朝着高台之上的赢衡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绥安元年,绥宁帝病逝,大历储君衡继位,自称绥安帝。后周边诸国皆派出使臣,自愿归顺大历。
赢衡继位后,将周边诸国削藩为王,同时在诸国内设使臣团,启用寒门子弟,带领黑骑卫前往诸国。后割裂诸王权势,诸国边防处皆安插了暗营。
大金虽不服气,但一向与大历交好的凰仪第一个支持大历,后南越新王登基,也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南越的依附国北羌见状,自然也归顺于大历。
六国中,五国便归降于大历,布伦塔心中再不情愿,碍于局势,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宣室殿上,赢衡高坐,冕冠前垂下的冕旒遮住他的神色,视线缓缓落在跪在下方五国诸王,深沉的眸色并无波澜。
直到一道赤红身影从行列中踏出,朝着他缓步靠近时,那双静若幽潭的眼眸中才悄然泛起涟漪。
赫连煜身着南越王室服饰,赤红棕发高束脑后,散于耳前的长发用坠有金饰的束带绑束,垂于身侧,腰间玉带相束,上方用最华丽的珠宝点缀。
他缓步来到玉阶之上,赤红眼眸中倒映着赢衡的模样,半跪于他面前。伸出手,牵过他外衫的衣摆,微微敛下眸,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南越王赫连煜率南越子民,归顺于陛下,愿陛下千秋万代。”
赢衡微微垂眸,看着他虔诚的模样,眸色中浮动的光狠狠一动,匿于衣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昭野……
赫连煜缓缓抬起眸,赤红眼眸中皆是柔意,虔诚地望着赢衡,心中充斥着满足感。
殿下,我的殿下,我的剑永远都不会指向你。
……
夜色渐浓,紫宸殿内烛火通明,一道黑色身影还端坐在桌案前,手中捏着朱笔,眉宇间透着凝重之色,批阅着堆砌在桌案上的奏折。
一阵寒风涌入,摆放在桌案上的烛火摇曳,模糊了他的身影。
“陛下,夜深了。”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瞧了一眼殿外的天色,轻声提醒道。
“嗯。”
赢衡轻轻应了一声,拧着眉看完手中的奏折,才缓缓抬起头,搁下手中的朱笔。
“陛下,可要安寝了?”
赢衡缓慢起身,拿过一旁的烛台,微微侧眸,冷声吩咐,“朕要去一趟暗牢,你不必跟着了。”
“陛下,暗牢阴湿杂乱,为了龙体……”
还未等他说完,赢衡颇具威慑力的眼神便落到了他身上,令他微微垂首,不敢再言。
良久,赢衡才缓缓从他身上收回冰冷的视线,拿着烛台,跨出殿外。
“这件事,不要让公子知晓。”
“是。”
被深夜笼罩的深宫,万籁俱寂,只是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击打在檐角的声音。
赢衡拿着烛台,拐过几个宫道,才缓缓在一座偏僻荒芜的宫殿停下。
殿口值守的黑骑卫瞧见赢衡前来,纷纷抱拳行礼,“参见陛下。”
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们打开殿门,缓步跨入宫殿,身后沉重的殿门在他踏入的刹那,便关上了。
宫殿内,是一道长长的甬道,甬道两旁还摆放着火把,但并未点亮。
赢衡手举着烛台,踏过阴湿,散发着霉味的青石板。脏乱的水痕洇湿了他素净的衣袖,但眸色并无波澜,径直踏入甬道深处。
穿过甬道后,顷刻间,视野便变得开阔。
甬道深处,竟然匿藏着牢房,中央的刑架上绑着一黑衣男子。
他冷眼看着刑架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转身放下手中的烛台,缓步靠近那男子,伸手抬起他的下颌。
“还活着吗?”
男子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失焦的瞳孔渐渐回拢,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唇畔浮现出讽刺的笑意。
“陛下,来这里做什么?天子之躯,脏乱之地岂不是会脏了您的玉靴。”
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赢衡并未动怒,他放下捏着他下颌的手。
赢衡转身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双腿交叠,幽深的黑眸中涌动着彻骨的寒意,看向浑身脏乱不堪的男子。
“看来,这段时日的折磨,也没有折断你的傲骨。不愧是寒鸦的首领,这般有骨气。”
鸦缓缓抬起眸,幽深的眼眸中涌动着彻骨的恨意,被铁链绑在刑架上的双手狠狠挣扎,似是想要扑向赢衡,但武功尽失的他,早就没有了挣脱铁链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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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咱们的寒鸦首领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