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追日小院内来了一个青年男子,随着敲门声响起,泽坤开门看向来人。
“抱歉,清晨来打扰。我名唤林蒙,为我父亲特来求万神医出手,帮忙治疗”,昨夜义父咳嗽了一夜,几近无法入睡,后甚至无法下榻。
林蒙不由得想起那个被乾坤园众人口中念叨的神医,天刚有一丝光亮,便来到追日小院外等候。
“稍等”,心知万三素脾性,泽坤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让对方在门口等候。
屋内
听到门口的动静,万三素自打坐中清醒,《真果心经》八层并非一味的修炼便能突破,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时到来,如何达成。
“主子,乾坤园来人,名唤林蒙,想请您为他父亲诊治”,泽坤轻声道。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万三素下了榻,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向外走去。
对方虽是这个时辰敲响自己的门,但万三素知道,这个男子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已来到了院外。
两刻钟后,乾坤园一处住宅,屋内不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
万三素坐于床榻旁的圆凳上,无声地把着对方的脉,随着时间推移,指腹下的力度逐渐加重。
望着榻上依旧戴着黑色面具,被病痛折磨的中年男子,万三素以往明亮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他身上的伤至少背负了十来年,对方那一掌直接打碎了他的气海,他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想起之前无意中看到这对父子俩相处时的模样,此人受过这样的伤,竟还能下地行走。这些年里定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能维持自己像个“人”样走路起居。
正在一旁磨墨的泽坤察觉到万三素情绪的变化,抬眸望去,只见榻上之人只是一个身子瘦弱的病患,没有其他奇特之处,若是有,也就是那副遮盖严实的黑色面具了。
“万大夫,可有治疗之法?”林蒙眼含担忧,如果可以,他可以用自己的年岁换自己义父的安康,没有他,也没有现在的自己。
万三素循声望去,这个唤作林蒙的青年人眼中的关切作不得假,看他的疑惑表情,他甚至不知道榻上之人到底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若是知晓他爹的“气海”早已支离破碎,作为习武之人,他便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根治比较难,想要舒服些,这段时日按时服汤药,过几日便可下榻。记住,切莫让情绪再起波澜,否则身体无法承受”,万三素开口道,榻上之人支撑到如今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想要延命,需要自己运用心经,用真气将他身体内的万千伤口一一修复,内力损耗极大,虽他此后不能再习武,但也可以如常人一般生活。
而龙泉山庄现在的情况莫明,略一思索,万三素并未对这两父子讲得太明白,打算等到大会结束后再出手。
话音落,屋内的咳嗽声也为之一滞,万三素却未察觉到自己保留的话已经有多么得让人震撼。
“噗通!”一声,那是双膝直直地跪到了地上,林蒙连磕三个响头,哽咽道:“万大夫,只要您能让我的父亲这些时日舒服些,今后我有的,您皆可开口”。
这些年,自己带着义父找了许多的医者,但面对这样极重的内伤竟是连缓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由着他咳嗽煎熬数年。
直至昨日,竟虚弱到无法下榻。
他本以为义父余生只能如个废人般躺在床上,从未想过可能还有机会得到治疗。即使希望渺茫,只要能让义父在死前这些时日莫如此难受,自己便是当牛做马也没关系。
“起来吧,等大会结束后我再诊断一番”,没有直接拒绝对方,万三素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桌。
林蒙平复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听到榻上又传来了咳嗽声,赶忙用衣袖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
“三碗水煮成一碗水,一日三次,不可断,直到大会结束,可记清了?”将手中写就的药方递给已等候在一旁的林蒙,万三素细细叮嘱。
“记清了,记清了,万大夫,我一定记得”,林蒙频频点头,又似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向万三素递去:“万大夫,您莫嫌弃,等我进了前十甲,那得来的龙泉兵器也赠予您”。
自己与义父这些年缩衣节食,幼时自己没什么能力,俩人饥一顿饱一顿。
等长大了些,身上也有了拳脚功夫,偶尔帮人运镖搬货,才解决了俩人的衣食住行,故身上没有多余的钱财。
感受着钱袋的扁薄,林蒙有些羞意。
却见万三素抬起一手抵住了伸出去的钱袋,在林蒙不知所措时,耳畔传来声音:“等以后我有其他需要,会跟你讲的”。
这是一个少年人的自尊心,万三素在尽量地维护。
“嗯!”林蒙不再纠结,将钱袋收回,用力地点着脑袋,这样的恩情如何能忘。
看着万三素俩人离开,林蒙转头看向床榻:“爹,我去抓药”,不等榻上之人应答,抬步离去。
此后,父子俩按照医嘱喝了几日的药,等林逸风又能下地时,龙泉山庄比武场擂台上,第三轮激烈的比武即将进入尾声。
由林蒙扶着,林逸风望向高台方向,已经两日了,从昨日到今日,那抹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皆未再出现,视线微移,看着另一侧的上官龙霆,又看向比武场中的热闹场景,林逸风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随我来”,低声吐出这三个字,极力抑制自己喉咙处的咳意,示意林蒙随自己来。
一旁的林蒙望向自己的义父,自己已参加完第三轮的比武,留在此处也没什么多余的意义。故林蒙没有任何的犹豫,扶着他离开了比武场。
此时场中依旧有许多的人,在场人多少了解那个中年男人身患疾病,见是那对父子离开,也不觉得奇怪。
依着自己记忆中亲手所绘的图纸,林逸风没有耗费多余的时间,直接走到了凤凰苑院门外。
“爹,您在此处稍等,孩儿去探查一番”,虽不知义父下一步的打算,但林蒙却知道自己应该要为他做什么。
见自己义父点头同意,林蒙猫着身子靠近,在没有守卫的墙角处提气向院内翻越。
一盏茶后,林逸风看到自己的儿子安全无虞地出现,从头至尾没有惊起任何波动,心底有些欣慰,这个孩子从未辜负过自己的栽培,此后前途不可限量。
“爹,孩儿初步探查过,凤凰苑内有多个小园子,有上官庄主及夫人住的,也有上官小姐住的,您是想去?”林蒙低声询问。
“江玲玉”,仅说出三个字,林逸风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喉咙处的咳意,而是内心因这三个字而带来的绞痛。
林蒙神情一顿,随即点头、转身蹲下身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林逸风向前挪动了半步,趴向了他的后背,由他背着自己向院内防守最薄弱的位置翻去。
凤凰苑内
江玲玉一手拿着绣花绷,一手拿着针,绣着自己心中的样式,看着逐渐成型的牡丹,眼底不禁浮现笑意。
不知这几日,婉儿有没有新入眼的郎君,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万神医,江玲玉眼中的笑意更浓,若是婉儿依旧非他不嫁,那自己便劝下龙霆,他总会答应的。
由着思绪随意翻飞,突然,脑海里浮现那双让自己心悸的眼神,江玲玉手一顿,等回过神时,不禁“嘶~”的一声脱口而出,低眸看向绣帕,那处已沾染了一滴鲜血,那是手指不慎被绣花针扎伤滴落的血。
江玲玉叹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他?不禁自问了一句:“还需要多久,你才能将他忘得干净。”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江玲玉抬头看向房门,柔声道:“进来”。
几息后,见来人没有下一步动作,江玲玉心生疑惑,正要再度出声时,门被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