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
“郭胜,哀家只给你一次机会,想不想活命就看你自己了”,梁太后想了一圈,近日发生的事情里有一个抹不开的关键人物,便是张龚。
“娘娘,奴才想活,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郭胜眼含恐惧,微颤着身子。
“你是否认识宇文拓?张龚和宇文拓又是什么关系?”梁太后双眼直盯着郭胜的表情。
“奴才……奴才识得宇文拓,宇文拓唤奴才哥哥,唤张龚干爹”,郭胜哆嗦着回道。
梁太后身子向后微仰,双眼微微睁大,这西北而来的大军头目乃是张龚的干儿子宇文拓,按时间推算,在自己对其发难前,他早已通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宇文拓。
一个老太监,他想要做什么?!
“张龚到底是在与谁联手?听谁的话?”梁太后不信这里面没有其他人。
“奴才也不知,但奴才见过张大监经常避着奴才与鲍司空交谈,具体交谈的内容奴才并不清楚”,郭胜战战兢兢地回道。
“鲍彦斌?”念着这个名字,梁太后突然心思通明,顺势而出两个字:“裴鸿”。
用李蓁蓁这枚棋子去除了裴佑和见深,料准了自己只能在鸿儿和黎儿之间选择,而那场查不出其他缘由的天花便是冲着裴黎而来。
想通了这一切,梁太后猛地站起身,由着映秋扶着,低低地笑了起来,在空荡的大殿内尤为阴森:“终日打雁,竟差点被雁琢瞎了眼”。
“映秋,去,派大内高手严密搜查夏宫,查清张龚的人,切莫打草惊蛇”,冷静下来,梁太后吩咐道。
前线大战正酣,后方大局需稳住,先查清鲍彦斌的人马、查到相关的证据,届时再一起擒拿。
“喏!”映秋应声。
至于那个鲍彦斌,梁太后眼底出现狠辣之色,现在时局动荡,不可轻易动摇大夏朝堂,若是明目张胆地拿人,只怕是文官之列趁机搅乱风云。
梁太后看着一直双膝跪于地上的郭胜,心中有了主意。
“将郭胜带下去,这一次,不必再与张龚关于一处,单独看管”,梁太后背过身子,不再看那吓得全身颤抖、软趴在地上的青年太监。
等殿内只剩梁太后及映秋二人时,映秋开口道:“娘娘,这鲍彦斌担任司空之职,乃文官之首。虽只是虚职,但在文官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外有强敌,大司马不日便率兵离开京都,轻易动鲍司空等人会导致朝堂不稳,估计这也是张龚之流为何兴兵的原因”。
闻言,梁太后沉默了几息,开口道:“裴佑必须去守皇陵,为哀家的镇儿赎罪。裴鸿受鲍彦斌所控,他不合适。黎儿尚小,又无强大的母族,倒是上佳的人选”。
“娘娘,您忘了,现领兵在外的可是大司马李仲卿,若是他知道储君为黎殿下,他是否会心生二异呢?”映秋沉思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场战事若是旷日许久,只怕变数颇多。
“传位给深儿么?”梁太后低声反问,映秋不只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也是自己信重的谋士。
视线落于自己的手背上,再厚的粉也无法掩盖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自己老了,即使垂帘听政又有几年呢。
脑海里浮现裴见深那日不哭不闹、安静可怜的模样,梁太后心下开始犹豫。
自己当初不喜他母妃,现在李蓁蓁已死,污点便也没了,深儿在自己跟前孝顺伺候多年,如何做得了假,何不如直接选深儿。
理顺了这些弯弯绕绕,梁太后突觉现在的境地,对于大夏而言,选裴见深上位似乎更合适,而且速度要快,以安军心。
至于鲍彦斌等人,叛乱平息之日便是他们殒命之时。
打定了主意,梁太后抬眸看向映秋:“去,让裴佑将那份还未完成的禅位书写完,名字就写”,梁太后声音一顿,音量转而极轻。
映秋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还有,半月为限,去查清楚鲍彦斌在朝中的党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先摸清楚他于朝中的势力,再做决断。
“喏”,映秋面色严肃,领命退下。
此时,漪兰园内
看着正书写文字的裴黎,万三素的眼底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即使身处紧闭园门的漪兰园内,也能感受到园外呼啸的风,那是夏宫内的人心惶惶。
“老师”,见万三素似在发呆,裴黎唤了一声:“老师,黎儿写好了”。
“写得不错”,万三素眼眸微动,回神看向裴黎手中的纸张,夸赞了一句。
“黎儿觉得没有老师写得好”,此时的裴黎已从当初讨厌万三素的状态演变成了小迷弟。
“你尚小,无需着急”,万三素抬手摸了摸裴黎的脑袋:“小黎,近些日子便先在寿康宫内待着,等过段时间再来我处”。
这个孩子比起那个满腹丘壑的少年来说,更像自己的弟子。
“为何?”裴黎不解,每日过来问安已是他近日养成的习惯,他喜欢待在万三素的身边,即使什么也不做,安静地看书也可以。
“近日的风太大了,一不小心便会剐了一层皮去,为师担心你这副小身板会被风卷跑了”,万三素以一种嬉笑的口吻讲出了内心的担忧。
“风?哪来的风?”京都的秋季除非了偶尔的暴雨,并不会刮大风,裴黎不解。
“无需多想,便听为师的吧”,宫中的孩子没有单纯的,透露多了反而徒增眼前这个孩子的烦恼。
“那学生何时再来?”裴黎继续问道。
“等风停了,为师会派泽坤前去寿康宫的”,这场飓风一时半会无法停止。
裴黎点了点头,转头望了眼书房外,依旧未感受到强风:“说来也奇怪,近日为何没有再见到六皇兄呢?”
万三素随着裴黎的动作一起看向屋外,裴见深可不就是风眼么。
自从莫名其妙拿走了自己手上的桃子,第二日便派人过来说疾病突发,休养一段时日。
一个不成理由的借口,他在自己面前晃荡多日,自己如何不知他的身体状况。
此后留心夏宫中的风云变幻,便也感受到了那隐于暗处的狂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