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微不可察的开门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陡得让人心惊,房门并未再阖上。
身负内力的少年在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床榻上的妇人,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几步,在妇人尚在梦中便向她的喉咙声带处割了一刀,鲜血瞬间向纱帐一边飞溅。
“呃......”老鸨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巨大的疼痛让她想要吼叫,却又无法开口发出一声。
翻身趴在床榻上,老鸨想要往外爬,余光瞥到一丝锃亮,却又是一阵的剧痛,那是自己伸向外面的手掌被钉在了木床上。
无声地呐喊,又是一阵彻骨难耐的疼痛,妇人费力地抬头,借着大开的房门洒进来的月光看向来人,只见她已满头的冷汗。
“......”,你是谁,老鸨满眼的疑问,为何对她如此残忍地下手。
“可看清了?”少年冷峻的声音传来。
借着门外穿进来的月光,老鸨认出眼前的少年有着多年前柳娘的模样,她的双眼陡然睁大,想要叫喊却又无法发出一丝声响,那嘴角不受控制地抖动,依稀可辩:“是你这个杂种”。
“呵~她在下面等你很久了,你去陪她吧”,说完这一句,泽坤自老鸨手背处拔出匕首,高高抬起,向她的脖颈处又是一刀,这一刀直接让她断了气,没了命。
收回刀,泽坤向外走去,今夜他要杀的人不只这一个。
满春阁内依旧寂静无声,偶尔房檐上传来一声猫叫,使得这个夜更加得诡异。
当泽坤一身是血的从仆役房中走出,站在院中,眼神复杂地看向满春阁的正楼,那里面住的都是卖春的女人。
“啊!”一声犀利的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丽丽手捂住嘴巴看向了院中满身是血又手拿匕首的少年,她尚未看清楚对方的脸,便赶忙向楼内跑去。
泽坤下意识地想要追上,脑海里却浮现一个清亮的嗓音:“水乃柔,土乃厚,亦有性格宽厚之意”。
少年步子一顿,收回了目光,提气直接向满春阁外飞去,不作逗留。
离开的少年未察觉到那往阁楼中跑去的女子突然定住了身子,一动不动。
片刻后,就在女子心脏狂跳,双眼睁大,恐惧到极点时,身上又被一击,僵直的身子瞬间瘫软倒地,颤抖着双手,却是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万三素自暗处走出,看着女子趴伏在地面,急促的呼吸在她听来非常清楚。万三素转眸看向少年消失的方向,那是陌上城城外。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蒙蒙亮时,丽丽瞪着疲惫的双眼,硬撑着自地上爬起,慌张地扶着身边的木柱,腿脚酸软地向自己房内走去,却是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陌上城外,破庙处
“这该死的贼老天,春季了还如此冷”,一个癞头乞丐自梦中被冻醒,搓着自己的臂膀看向窗外。
“唉,狗子哥,还是多睡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栓子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就你睡得着,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连个暖被窝的娘们也没有”,狗子起身,跺着脚。
要不是栓子长得实在难看,狗子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跟他抱在一块睡,想到这里,狗子又是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活着不如狗。
“砰!”的一声,破庙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少年自门外大步而来。
“娘的,大清早吓死个人”,栓子掀开破被,起身看向来人。
“你是?”狗子却是双眼警惕地看向来人,只因对方竟浑身是血。
泽坤双眼落在对面两人身上,自栓子处游移到狗子,与狗子的双眼对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一人一条腿”,满春阁内的老鸨和龟公之流皆是害死那个女人的凶手,但对于眼前的两位,泽坤盘算了下,自己当时那折断的两条腿让他们还回来即可。
这样应是不违背主子所说的“宽厚”之意吧。
“狗子哥”,栓子也知道来人的不对劲,赶忙看向自己的主心骨。
“是个硬茬,栓子,抄上家伙赶紧上”,狗子示意栓子冲过去,栓子会意,赶忙抄起旁边的柴火棍向少年砸去。
“啊!”棍子尚未碰到少年,少年一记飞腿便将栓子踢向了庙内的木柱上。
在尚未反应之际,少年一脚踢起身旁的棍子,直接向到倒地的栓子脚上砸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哼响起,栓子惨烈的痛叫声响起,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腿已断。
“......”,狗子见势头不对,赶忙朝后面奔去,那处是庙宇的后门。
刚走至拐角,狗子察觉一阵劲风袭来,头便被一股巨力砸向了墙上,随即连绵不断的剧烈疼痛袭来,是自己的右腿被人生生地踩断了。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破庙中的惨状,不理会倒地两人的痛苦呻吟,默默地转身向外走去。
“你到底是谁?俺们跟你有何冤仇?”狗子脸色惨白地看向那个走至庙门口的少年。
“六年前,两个馒头”,泽坤看向外面有些光亮的天空,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死”个明白。
“……你”,狗子想起了那个男童,那一次自己痛了半个月,没想到这笔债到今日还没还清。
“你踢断了我的双腿,我废你们一人一条,从此两清”,说罢,泽坤向外面走去。
“是你偷俺馒头在先啊”,一句话如鲠在喉,却是说又说不出来,狗子生怕再刺激对方。
毕竟自己两人当时想的是先奸后杀,对方今日算是留手了。
走至城外的河边,此时月光已完全退去,天有些雾蒙蒙,远处隐约有人影走动,那是晨起劳作的百姓。
少年的泪水自眼眸中滑落,手中一直紧握的匕首自掌心中滑落,也不顾春日的河水冰凉,一个猛子向前方的河流里扎去。
他需要洗干净,不带一丝血气地返回南华山上。
三个时辰后,南华山飞鹤阁内
“他已跪在飞鹤阁外一个时辰了”,半夏看向迈步进来的少女。
少女已逐渐褪去了稚嫩,有着超凡脱尘的样貌,再过些年,加之更多的女性柔美,想必瑶池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但在南华山上,没有人敢对万三素心生觊觎。
“无妨,让他清醒清醒”,万三素在万丹溪身旁坐下。
“看似报了仇,洗了恨,心也随着记忆剐了一遍,伤透了”,半夏轻叹。
“如他般遭遇,有血性的,哪个不是伤心人?时间是良药,他的前半生学会了恨,后半辈子便用来忘记恨”,带着仇恨出生,必定要先拔除了仇恨,才能重新起航,故而万三素由着他动手,又不希望他将仇恨无限扩大。
“既然都到齐了,用膳吧”,万丹溪不参与两人的对话,直接拿起筷子夹了颗丸子进万三素的碗里。
看着一老一小像往常般用着午膳,半夏收回了目光,眉目含着笑意也夹了一根青菜放万三素的碗里。
不管三素多大,在半夏和万丹溪的眼里,也还是孩子。
当夜幕来临时,万三素站在飞鹤阁外,低眸看着台阶下的少年。
“起来吧”,台阶上传来清亮的声音,让一直空荡漂泊的灵魂回了神。
“谢主子”,泽坤咽下了即将溢出喉咙的哽咽声。
“自明日起,除了往常的修炼,多增加每日一个时辰的静坐,我处你不必伺候”,昨晚少年做的一切万三素都看在眼里,他的手段狠辣,路线果断,似之前已在脑海里模拟了千万遍,但那只是对待没有什么内力的普通人,如果满春阁里有二流以上的高手,他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他是一块璞玉,需要继续打磨,也需要将心静下来,否则轻则武道上无法进益,重则走火入魔。
“是,奴才定好好修炼,绝不辜负主子”,泽坤铿锵回道。
此后自己只有一件事要做,便是守着她,将命交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