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萧玥说她破解了躺椅抵门的密室杀人诡计!
众人又惊又喜,催她快说!
萧玥问戚师爷要来纸笔,在纸上作一简易图形示意——
她边画边讲:“来,大家看,尸体悬在这里。”
用笔指向她画出的躺椅和门,“椅子和门则在这里,大家看看这三者之间的距离。”是不是近似一个90度抛物线直角?”
以东越的桥拱为例,她略略讲述一下抛物线概念。
“如果我是凶手,先把君场主吊上去,趁他快窒息而死的时候,再把这躺椅的凹形抓手递到他手里——
我算好距离,让那躺椅抓手端斜向外,朝着门的方向——
恩,这样……”
她在图上画一个示意!
“快窒息而死的君场主因为人的求生本能,一定会紧紧抓住这躺椅!
但因其已濒临死亡,他抓住!但坚持不了多久!
恩,还是以从一数到十计算,不超过数到二十!
但这二十秒的时间,已足够我离开房间!
因此,我看准时间,踩点离开房间!
我只需在门口停留数秒!
当我听到躺椅落下,顺势抵住房门的声音!
我就知道,我要杀的人已经断气!
这个作案时间,应该就是下午2点到2点半,君场主的长随‘正好’去茅房的时间!
九殿下说得没错!”
萧玥看一眼她家一脸激动的大猫,以示表扬!
“可以说就是君场主、也唯有死者自己,
才能制造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密室杀人诡计!”
“死者自己制造了这个密室!”
萧玥此语,在场众人皆惊!
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让死者自己,一手制造了这个密室诡计!
这凶手,这沈桥何等诡谲心思,才想出这完美复仇的密室诡计!
正因常人看来的不可能,
“鬼凶手”杀人为父报仇!密室杀人案死者死有余辜的说法才在一夜之前传遍云州!
老百姓当然希望正义得彰!恶人伏法!
老百姓也迷信鬼神之说!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老百姓对此类“鬼凶手复仇”的故事,也可算是津津乐道了!
司马太守沉默半晌,方道:“这沈桥,这沈桥……”看向萧玥:“萧司掌,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着手呢?”
萧玥:“密室诡计虽破,但这沈桥的行踪,我也理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证据。
君家咱们一直监控着吧?
君场主十有九成是冀州案主谋,
或许,沈桥还会出手?”
看众人都期待的看着她,她接着一叹:“其实我也不确定。现在唯一和他有过联系的莲姨娘和张小哥也死了,
我们只有等等看?”
木三:“恩,案子要破,一时也急不来。妹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让死者自己动手做密室的诡计,除了你,谁能想得出来!”
他看一眼九殿下,补上:“哦不对,全靠九殿下提醒!”
恩,他大舅子把“九殿下”三个字咬得死死的!九殿下内心:得了吧!我知道你夸我不是真心!
就像你家木小六说的,真伤心假伤心他看得出来!真夸我假夸我,我也看得出来!
说到这时,再呆在府衙也不必,于是木家兄妹、叶九三人告辞!
萧玥回到木家老宅,又去泡温泉了!
刚泡一小会儿,就听她哥叫她,说朱玉娘在门口!
哪个?
朱玉娘?!玉娘姐姐?!
(朱玉娘,前面“二十年悬案” 中的受害者家属,美丽坚强的长姐咯。)
二)
果然是朱玉娘!
“哎,玉娘姐姐,朱小妹说,你们不是去了代郡?”
是的,“蓝彩蝶相关案件”中“疑罪从无”的许大壮,多年来默默守在朱玉娘身边,其生母蓝彩蝶指控他杀死同母异父的弟弟——
韩朗和萧玥给了他一个机会!朱玉娘也愿意和他离开下银杏村!远走他乡!
朱玉娘皮肤比往日还白了点!脸也圆了点!
朱玉娘坐下,看一眼一边的三公子和某位殿下,有点小紧张!
萧玥:“哎哎,哥,你和阿恒莫要偷听我们姑娘家说话嘛。”
萧玥赶走两只!
朱玉娘开口:“我们本来是去了代郡,租房子的时候却遇到一个熟人——哎,你知道的,就是大壮哥以前,还在他养父母家的时候,
他在镇上打工的那个米店店主。
那店主也迁去代郡了。
我看大壮哥觉得别扭,
就没租那一带的房子。那日我们去吃饭,正好听人说起,云州四季如春——
我有点想来,于是我们就离开代郡,来云州了。”
萧玥:“他对你好吗?”
朱玉娘重重点头!
萧玥笑:“哎哎,我知道啦。我也就是白问问,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啦。”
朱玉娘:“萧姑娘,哦不是,二小姐,听小妹说你认回了木将军府,还是三公子的亲妹子!哎你不晓得,我听说时,真为你高兴!”
她看一眼远处的三公子:“三公子这人可好啦!他竟是你亲哥哥!难怪你们兄妹二人都这么好!”
恩,我哥就是好。
“对了,大壮哥呢?他怎么没来?”
朱玉娘:“哎,他找了份账房的工作,说走不开呢。说起来,还是他在府衙前街看见你和三公子!
他给我说的时候,我都不信!
后来我们一打听,原来云州还是你们老家!
于是我就找来啦,我总想着,还得见二小姐一面,多说几声谢谢呢。”
萧玥:“哎莫客气。我在云州还有个六哥,他成日无事忙,等哪天我介绍你们认识,我和我哥走了之后,也好让他多关照你们一下。
他是地头蛇么!他爹、就是我二叔,也算是云州老人了。”
朱玉娘:“不用不用,我们现在挺好的!哪能一直麻烦你们家!”
萧玥:“要的!”去拉她玉娘姐姐的手:“那日送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
朱玉娘脸现紧张!
萧玥失笑:“哎,不是你想的那个后悔!玉娘姐姐,你现在是有多喜欢他,这么关心则乱!
我后悔是让你和他走这么远,
其实你们只是需要离开下银杏村,其实不用离开盛京。
我后悔的是,觉得应该找个盛京远郊让你们去的!
这样朱小妹也放心,我也放心!”
朱玉娘默然半晌:“二小姐,你,三公子,秦大人,还有那位韩大人,你们都是好人。其实,其实大壮哥,他也没那么心狠——”
朱玉娘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当年他在镇上打工,供养他养父母全家,他本来只是想着,哪一日悄悄逃走便是——
哪知他养父母榨他血汗还不够,想着他生了异心,还想把他卖到黑矿场呢。
那日他听一个村里与他交好的人来悄悄告知他此事,
说是那对养父母打算等他养弟大婚后,多半便会动手。
他若不做些什么,
便会被卖到黑矿场,说死就死了……
他这才……这才……”
朱玉娘住口!她看见萧玥若有所思!
是的!萧玥脑中浮现当日许大壮的说辞——
头晚他养父母家失火,二人被烧死!他那养弟不在家,逃得一命。养弟第二日赶来镇上,怀疑是他做的!
他说他腿早就受了伤!腿断三天了!
养弟不信!他让他养弟随便看!
萧玥突然开口:“玉娘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他养弟看见的、他的断腿,是不是他自己打断的?”
朱玉娘:就很为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萧玥:“恩,你不用开口了!我明白了!放心,我不会再追问什么,就是遇到一个案子,你也听说了吧,君家‘鬼凶手’杀人案,
有点疑惑之处,想不通。”
此时木二叔派人来叫兄妹俩去他家吃晚饭!说是他今日钓了条大鱼,晚上搞个鲜鱼汤!
萧玥:恩,正好,我有事要问木小六!
萧玥:“玉娘姐姐,你去叫上我大壮哥,也来我二叔家认认门!”
三)
木二叔家,木家兄妹、九殿下,加上朱玉娘、许大壮,一行五人,和二叔一家吃过晚饭!
二叔让家里其他人先走,就他和木小六,和他家“破解了密室诡计”的聪明侄女说话!
是的,二叔也很关心此事!云州“热搜头条”么!他这里的第一手消息,和他的几个好友说起,也是蛮有成就感的呐。
木小六一听萧玥居然怀疑他云生哥是“假受伤”——
他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
他左脚被林中捕兽陷阱的尖物都刺穿了,鲜血淋漓的!
他家仆人把他抬回去,
还是我去给他请的大夫!
大夫还是他们家一直请的那个、医术高明的林大夫!
林大夫上门看诊的时候不是说了?
穿刺伤并中度骨折!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难不成你还怀疑林大夫说谎?”
萧玥:“哎哎六哥你莫急。我也没说林大夫上门看诊的时候,你云生哥的伤是假的。你坐下来,听我问你哈。”
“第一个问题,你说你亲眼看到,你当时是站在陷阱旁边,他在陷阱里对吧?
恩,那陷阱你说有一米多高,那么你就是从高处看下去的了。”
木三递给她她要的一根长刺。
只见萧玥把自家袖子向外拉,然后将那根刺从衣料中穿过!
她再泼点红色的颜料上去!
站着看她的木小六:张大嘴巴!
你别说,这样看起来,那根刺很像刺伤了他小堂妹的手!
小堂妹再开口:“我猜,那陷阱里还有许多落叶,对不对?”
木小六有点懵,但还是点了点头!
恩,这样的话,赵云生“假受伤”就说得过去了。
她看木小六张嘴想说什么,再问:“其实我那天就想问,你云生哥受了伤,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送去林大夫的医馆呢?
你说是你去请的林大夫,据我所知,林大夫因医术高明,医德也好,对特别穷苦的还少收诊费。他那里每日都有不少病患上门吧。
你是不是还等了一会儿?”
木小六:对呢,是等了一会儿。
他想想:“好像我本来是要直接送他去林大夫医馆的。
恩,是他说,反正去了也要等。
不如先回家,这伤都伤了,跑来跑去的,也麻烦。”
萧玥:“恩,那就是了。等林大夫上门的时候,多半他就真受伤了。”
啊啊啊啊啊——木小六呆了半晌,突然化身尖叫鸡:
“小堂妹!你是猜的吧?都是乱猜的吧?你这意思,是说我云生哥假装受伤,在林大夫上门之前,去把君场主、他岳父杀了?”
木二叔:恩,还没蠢到家。
木小六:“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家产?君家不是没儿子?还有,君场主死后,我云生哥是真伤心,我说了,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
木三幽幽一句:“他是真伤心。可你怎么确定,他是为他岳父的死伤心呢?”
这时,从进来木家就全程扮透明人、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许大壮开口了:
“那位赵云生,来过我们店。
我见过他几面。
虽然也没说上几句话,但是吧——”
他停顿了下,看了看萧玥:“二小姐,我觉得那赵云生和我,是一样的人。”
恩,这位大壮哥也是看着有几分书生气的狠人!
木小六:“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一口咬定我云生哥自己把自己的腿搞伤了,杀他岳父夺家产?”
萧玥:“也不是一口咬定。只是推理一下,这不是没证据么!”
木小六:“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他岳父?君家不是没儿子?”
木二叔:“不用小玥儿!我都知道,我早说了君家这么多年没儿子,水有点浑!
以前没儿子,不代表之后没儿子!
不是说那莲姨娘一尸两命?搞不好是赵云生和他岳母联手杀人!”
萧玥:“以前没儿子,不代表之后没儿子!同意二叔的说法!我一直奇怪那君场主不像被戴绿帽的人,莲姨娘为什么要跑路——
这事发展到现在,其实莲姨娘不是不想留下生儿子继承家产,
而是知道自己就算生下儿子,怕是也没命享受富贵!
她干脆和张小哥跑路,
不是因为给君场主戴绿帽子,她怕的不是君场主,而是这府里其他的人!”
九殿下:“所以,是沈桥利用了君家的人?或者,他拿住了赵云生的什么把柄,威胁赵云生帮他杀人?”
木三:“也不算威胁吧。各取所需。一个谋财,一个夺命。”
木小六:“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云生哥是这样的人!
你们都是乱猜,根本没有证据!”
萧玥:“证据啊?的确是没有。比如案发当天,君场主服过少量的马钱子迷药,这马钱子,莲姨娘是怎么下的。
当天还在她房中找到一张烧过的书信,
我记得写的是,
‘莲妹,我一心等……你速速……决心!莫要辜负于我!’
张小哥催她下手;她下手后立即跑路!
张小哥和她,多半是知道什么事,和什么人有过联系的。
君夫人不想让君家有儿子,用不着让莲姨娘跑路;
赵云生不想让君家有儿子,他倒有可能为搅浑这一池水,放莲姨娘和张小哥走……
当然,这莲姨娘和张小哥已死。一切只是猜测,都没有证据。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
沈桥已经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做了一个完美的密室杀人局,成功报了仇。
他一直藏身暗处,也没人发现;
他现在走就好了,为何还要杀莲姨娘和张小哥呢?”
“当然,莲姨娘和张小哥身有钱财,偶然死于山匪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我总觉得,他们的死,和沈桥有关。”
萧玥再次默默:沈桥,你为何一定要他们死?
或者说,他们中的“某人”,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