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嘴上说不舍得,回头买了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昨晚答应闺女做红烧肉,倒是让老四两口子沾上闺女的口福。
张婆子做饭手脚麻利,又有田草帮着烧火,不过一个时辰,蒸了一笼子二合面馍馍,烧了一锅稀饭,还干捞了小半盘的米饭。
做了满满一盘的红烧肉,香菇炖鸡、香煎白豆腐、酸菜鸡蛋汤,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红烧肉和炖鸡出锅的时候,堂屋里都闻着了香味儿。
罗氏早在闻到肉香味的时候,就把几个孩子都喊了回来,跟在一群大佬爷们后边一块进灶房。
老徐家的灶房在孩子大了之后重新扩建,木头打的饭桌也大,能够坐下一家大小十几口人。
锦绣招呼四嫂和田桂落座,田草把碗筷分好。
张婆子把馍馍端上桌的时候,看见徐老头和大房的人也跟着进来,立马皱起老眉。
“我说,咱现在已经分家,你们爷俩进来做甚,这是老娘做的吃食,几时有你们吃的份。”
徐锦富跟妻女刚坐下,听闻老娘这话,想着起身为老爹打个圆场,被媳妇梁氏暗暗扯住衣袖重新坐下。
徐锦贵从主屋拿来烧酒,想着四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大家好好吃一顿酒,见老爹和大哥大嫂都忤在门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锦绣见五哥正要开口说话,抢先一步道:“五哥,酒可拿来了。”
徐锦贵心思被打岔,笑呵呵地掂量着手里的酒坛子:“来了,这可是阿娘藏在柜子里的好酒,要不是四哥回来,阿娘可不舍得让咱哥几个吃。”
徐锦富许久没能与兄弟聚到一块,也来了兴致,起身接过老五递来的酒,打开封口,烧酒香味四溢,着实诱人得紧:“不错,今个咱哥几个好好喝一杯。”
罗氏没想着张婆子真当着老四的面,不让他们一块坐下吃饭,连忙在身后扯了扯当家男人的衣摆。
瞧瞧那一桌子的好菜好肉,老四能吃,他们大房凭啥不能吃。
徐老头黑着脸,正色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得老四回来,咱一家本该一起吃顿饭。”
徐锦江闻言,也道:“是啊娘,咱都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张婆子冷声截去老大的话:“好吃好喝的时候就是一家人?想吃自个怎的不做,光会躲屋里等着饭菜上桌?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别以为罗氏刚才的动作,她没看见,她人虽老,但眼睛不瞎。
罗氏被张婆子这话说得脸红耳热。
徐锦江也听出老娘话里的意思,郁闷地瞥了眼没眼力见的婆娘,旦凡她到灶房讨好阿娘,阿娘还会拦着他们大房不让上桌!
这时,花枝姐妹闻着桌上的饭菜香,暗暗咽着口水,悄悄扯了扯阿娘罗氏的袖子。
贺年刚和志秋也都站在灶房门外,听见张婆子这话,贺年刚自觉没脸。
不提岳父岳母分家,连岳父都没能讨着好,他一个外家女婿更别提了,干脆灰溜溜的离开院子。
当着孩子的面,徐老头脸色更沉了几分:“你这个婆子,不就是一顿饭的事。”
“一顿饭怎么了,难道这顿饭是西北风刮来的?老娘劝你别大白日说梦话。”张婆子说罢,满脸鄙夷地撇撇嘴:“想吃也成,一人交二十文钱,不然给老娘滚蛋。”
二十文一个人?
罗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老虔婆真敢狮子大开口。
可是,闻着里头的肉香,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再次扯了扯当家男人的衣袖。
徐锦江这会不敢说话,只能看着身旁的老爹。
梁氏静默地观察夫家人的情形,没想到这次随相公回来,竟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
锦绣让田草坐到身边,接过四哥手上的酒坛,为四哥和五哥碗里斟酒。
飘香的酒气,实在让徐老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终黑着脸,冲老婆子摆手:“二十文就二十文,老大家的几个孩子还小——。”
“老娘管你小不小。”不等徐老头讨价还价,张婆子还能不知道他啥心思,直接道:“反正二十文一人,想吃给钱!”
徐老头脸黑如墨,暗暗看了眼已经上桌的老四、老五和老六,见几个孩子没有一人为他这个当爹的说话。
此刻,又被死老太婆架在明面,若说不吃,脸子捡不起来。咬咬牙,气狠地从衣襟里掏出一只荷包,数来数去只有一百文。
张婆子好笑地瞄了眼他的动作,白眼一翻,干脆夺过他手里的铜板:“行了,差的二十文当是老娘大发善心。”
反正面子理子都在她手里攥着,死老头这顿饭吃得难受,她心里就快活。
罗氏见状,赶忙笑脸相迎:“花儿,快去给你阿爹、阿爷备碗筷。”
终于能上桌吃饭的两个丫头,应得轻快:“是,娘。”
一场闹剧后,【一家人】纷纷落座,桌上的红烧肉和炖鸡,实在让人馋得多吃两口馍馍。
男人们多是吃酒说话,罗氏带着孩子们狼吞虎咽,好几次,张婆子差点没忍住想当场发飙,都被锦绣暗暗压了下来。
先前的闹剧足够落了老爹的脸,但接下来这顿饭,锦绣希望给四嫂留个好印象。
田草不怎么敢夹菜,锦绣让她坐到自己边上,便是方便给她小丫头多夹几块肉。
“谢谢,小姑。”一桌子长辈都在,田草声音细如蚊子。
徐锦绣淡声莞尔,“想吃什么自己夹,都是你阿奶做给咱们吃的。”
田草很聪明,听懂小姑的点拨,起身夹起一根大鸡腿,送到张婆子碗里:“阿奶您吃鸡腿,肉多。”
张婆子挑眉看来,不冷不淡的应了声,实则心里舒坦,觉得这丫头是个有心的,希望日后别是那白眼狼。
在田草夹起鸡腿的那刻,刚伸筷子的徐志秋眼睁睁看着鸡腿溜走,郁闷得吹气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