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近秋,深夜的气温尤其宜人,得了雇主意见的余良于是在开车的途中半开着窗。
既温又凉的晚风呼呼吹进车内,吹不散林珎再一次被他看穿企图的尴尬。
不过他虽然看破说破,却依旧把话题的主动权丢给她,起码说明了一点——她问的问题并不惹他反感。
只要不是讨论什么两家要一起吃饭的话,其它的她也不是不能跟他聊。
她垂眸思索片刻,直起背脊端坐问道:“茜茜给小江总发短信邀约这件事,真会被人拿来做离间两家的文章么?”
纪徐清再一次按住她想要趁机从他掌中逃脱的手,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又一次挣脱不得,林珎只得由着他继续握着她的手,颇为懊恼地回答:“可是我在问你。”
听起来倒还有些撒娇的意思,纪徐清略一讶,随即笑了笑,话语中有着别样的蛊惑:“我想珎珎心里有答案。”
看这样子就是让她非说不可。
林珎静思几许,装作才想通的样子小心猜测:“我猜只要一直以来共存于两家的核心利益不变,江家和纪家就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闹翻。”
她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好当着许英凤问话的时候直接这么回,因为这话多少带着一些不敬长辈的忤逆。
况且她不信在场的其他纪家人没这个意识,拿这个事来做文章,多少总是带着点警醒她谨慎处事的意思。
她这个时候要纪徐清的一个肯定,除了因为要避开两家相聚的话题,也是买个安心,总归让杜熙茜来酒会是自己惹出来的事。
纪徐清点点头,声音难辨喜怒:“确实。”
“不过——”他略一停顿,话语中带上了明显的揶揄意味:“对两家关系没影响,不代表对家庭没影响。”
林珎有点懵:“什么意思?”
纪徐清浓眉一挑,说得极为随意:“凤姨要是知道珎珎你让你的这位初中好友来酒会,是为了给我牵红线,你说对家庭有没有影响?”
这话可以是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说的吗?林珎下意识看了眼开车的余良,见对方始终面目沉静地专注开车,一点不像傅师傅那种随时竖起耳朵听动静的状态,便猜测余良大概不仅仅只是纪徐清的司机。
既然话是由纪徐清起的头,她也没什么好顾忌,只是他一口一个“珎珎”,叫得越来越顺口,却听得她头皮发麻,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天晚上被他说成是‘小小惩戒’的画面。
罚都罚了,总不会这事在他这里还没过去吧?
私以为问出这个好奇有引火上身的风险,所以林珎选择性忽略,再联想到听说茜茜得罪小江总的事,她不由关心道:“小江总不会真的针对茜茜,封杀她吧?”
纪徐清斜睨她一眼,“你同情她?”
林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中隐有伤感:“她最讨厌别人同情她。”
她这位朋友一点不是罗婷珊形容的那样喜欢装可怜,她想起刚和茜茜做朋友那会儿对方就严肃说过「我不喜欢让别人看到我的苦难,我更讨厌别人同情我,因为同情背后就是轻视,人一旦轻视你,你就很难再获得尊重。」
她只是觉得对方披荆斩棘走到今天这位置,因为一条短信就断送前程实在荒谬。
纪徐清没有能令她安心的话可说,而是正色道:“人做错事,总有后果。她有勾引小江总成全自己的野心,甚至不惜踩着你和沈小姐对她的好意往上爬,行事如此背信弃义,总有人会让她吃苦头,就算现在不吃,以后也会吃,而且时间越久,这苦果酿的就越大。她要想走得高走得远,现在吃个教训,也不算坏事。”
见她眉宇间稍有放松之色,纪徐清继而补充道:“就是你这个朋友......”
他话说一半又止住不说了,林珎追问:“怎么?”
纪徐清发出一声嘲讽:“估计是没这个心性记这次的教训。”
果然成功令她再次紧张起来。他可不想因为这种无用的安慰让她对她这位朋友的前途心存侥幸。
林珎怔了片刻,随后笑了笑,十分肯定的语气:“茜茜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人。”
纪徐清也笑了,俊美的脸庞忽地染上一层似隐晦又似露骨的暗示:“珎珎,你自己的教训记住了吗?”
“什么?”林珎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徐清不出声,就着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一起缓缓地从她的膝盖处往上攀。
她的裙摆在昏暗的车厢里一点点地被带着撩起,他的动作越慢,被他手指抚过的肌肤上战栗感越强。
似乎有微弱的电流通过他的触碰去向了她的心里。
“别。”在他的手指只要稍稍一伸,就能去到危险禁忌地方的时候,林珎终于还是开口制止了他。
看来是想起来要记住的教训是什么,于是纪徐清手不再往上,只在原处摩挲,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还敢不敢?”
在这种无声的威胁下,林珎哪里还会不老实,点点头认栽:“以后不会了。”
纪徐清并不沉溺于这种掌控他人情绪的得意,见林珎显然没心思继续聊下去,他话锋一转,对着后视镜中的余良问道:“家里最近有什么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