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余悦辗转反侧的思绪。
“余姑娘,皇上口谕,命您去御花园采集鲜花,装饰御书房。” 余悦心头一凛,这看似简单的差事,实则暗藏玄机。
御花园的花,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采的,采什么花,怎么采,都有规矩。
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换上宫服,跟着孙公公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百花争艳,香气袭人,余悦却无心欣赏。
她小心翼翼地辨认着花卉的种类,按照宫中规矩,仔细挑选,不敢有丝毫马虎。
就在这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打破了园中的宁静。
“哟,这不是余姑娘吗?怎么,爬上龙床还不够,现在又来糟蹋御花园的花了?”
余悦抬头,只见陈贵人带着一众宫女,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她心中冷笑,这陈贵人,上次在皇上面前吃瘪,这是逮着机会来找茬了。
“陈贵人说笑了,”余悦不卑不亢地回道,“奴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采花的。”
陈贵人冷笑一声,走到余悦面前,拿起她刚采下的一朵白梅,故作惊讶道:“哟,这白梅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你竟然也敢采?真是胆大包天!”
余悦眼皮一跳,这白梅确实珍贵,但并非太后独享,只是采摘需要一定的资格。
她正要解释,陈贵人却猛地将白梅扔在地上,厉声呵斥:“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奴婢拿下!”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住手。”
余悦和陈贵人同时抬头,只见江凛一身明黄龙袍,缓缓走来。
他目光落在被扔在地上的白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陈贵人心中一慌,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臣妾……”
江凛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余悦面前,目光在她手中的花篮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这些花,是你采的?”
余悦心中一紧,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微微低头,轻声答道:“回皇上,是。”
江凛伸手,从她手中取过一朵海棠,放在鼻尖轻嗅,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朕记得,这海棠,也是太后喜欢的。”
余悦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
这是什么意思?
冷汗顺着余悦的鬓角滑落,心跳如擂鼓。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大气不敢出,个个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隐形人。
陈贵人见状,更是得意忘形,尖声叫道:“皇上,这贱婢目无尊上,以下犯上,理应严惩!太后娘娘最是喜爱白梅和海棠,她竟敢随意采摘,简直罪不容诛!” 陈贵人身边的宫女也纷纷附和,一时间,讨伐声此起彼伏,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余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海中飞速闪过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关于宫廷花卉礼仪的记载,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
她猛地抬头,直视江凛,朗声道:“皇上明鉴,奴婢所采摘之花,并无不妥之处!《宫廷花卉录》有载,白梅象征高洁,海棠象征富贵,皆为祥瑞之兆。今日恰逢上元佳节前夕,奴婢采摘此花,正是为了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知陈贵人有何异议?”
陈贵人被她这番话噎得一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哪里读过什么《宫廷花卉录》,不过是信口开河,想要陷害余悦罢了。
余悦乘胜追击,指着地上的白梅,继续说道:“陈贵人方才说,这白梅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奴婢斗胆一问,既是太后娘娘心爱之物,陈贵人为何要将其随意丢弃,践踏于地?莫非……陈贵人对太后娘娘,也存有不敬之心?”
陈贵人脸色大变,“你……你血口喷人!”
余悦轻笑一声,“究竟是谁血口喷人,皇上自有判断。”她转向江凛,微微福身,“还请皇上明察。”
江凛的目光在余悦和陈贵人之间来回逡巡,薄唇微抿,久久不语。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他缓缓开口:“陈贵人……”
江凛的目光落在余悦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小女子,倒是伶牙俐齿,颇有几分胆识。
他淡淡开口:“陈贵人,你无事生非,罚俸三月,闭门思过。”
陈贵人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却不敢再辩驳,只能叩首谢恩。
江凛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向余悦。
他伸出手,轻轻扶起被陈贵人推倒在地的余悦,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手背。
余悦只觉得一股电流窜过全身,脸颊微微泛红。
江凛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朕乏了,回宫。”江凛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陈贵人看着二人亲密的举动,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她深知此刻不宜再造次,只能强忍着怒火,默默退下。
余悦看着江凛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她对他的好奇与日俱增,同时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陈贵人睚眦必报,这次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孙公公突然出现在余悦面前,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御花园的宁静,“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