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老的居所,全然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奢华之感,其占地面积也称不上广袤无垠,仅仅是呈现出一处寻常民宅的模样罢了。几间厢房彼此紧密相依,它们的周围环绕着一道石墙,这石墙有着两米的高度以及半米的厚度,犹如一位忠诚的守护者,静静地围成了一座简约质朴的庭院。庭院的围墙朝着来路的方向,开着一扇拱形的半月门,此刻,那扇木门半掩着,透过这道门扉间的缝隙,便能瞧见院内已然聚集了不少前来探望的人,他们或站或坐,让原本静谧的小院多了几分热闹与嘈杂。
当赵炎踏入这庭院之中,才恍然发觉,原来此处实际的人数远比从外面所看到的要多上许多。众人自发地三两成群,凑在一起,压低着声音,神色间满是关切,正轻声谈论着赵长老的病情。那话语声虽轻,却好似丝丝缕缕的线,交织在这小院的空气中,透着一股凝重的氛围。
赵炎此前就有所耳闻,赵长老在灵虚观的高层之中,可是少有的亲和之人呐。无论面对的是身份低微的低级弟子,还是与自己地位相当的同僚,他都极少面露愠色,动怒发火。而且,在这纷繁复杂的灵虚观内,他向来清心寡欲,从不参与那些争权夺利的纷争之事。也正因如此,这位如同老好人一般的赵长老,在灵虚观内上上下下,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那口碑好得简直超乎想象,人缘更是出奇的好。如今赵长老遭遇这般变故,那些在阁内稍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管是出于真心的关切,还是仅仅为了顾及情面,做做样子,自然都要亲自前来,或者派人过来探望一番。于是,便造就了眼前这般众人齐聚一堂的热闹场景。
赵炎这边才刚一踏入庭院,就如同明亮的星辰落入众人的视野一般,瞬间被院内的众人给认了出来。刹那间,那些身份相对较低的护法之类的人,一下子就围拢了过来,将赵炎围在中间。他们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争着抢着向赵炎打起了招呼,那场面,好似一场热情的竞赛。
“苏神医好呀!”
“苏大夫来啦!”
……
这此起彼伏的示好声,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灌进赵炎的耳中,让他想不听都难。那声声呼喊,在这小小的庭院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喧闹。
赵炎看着眼前这些热情洋溢的面孔,脸上也随之绽放出和煦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又礼貌。他极为耐心地微笑着,一一向众人回礼,一举一动都尽显礼貌与涵养。然而,在他的心底深处,却对这般虚假的应酬厌烦到了极点。这些看似热络的寒暄,在他看来,不过是些浮于表面的人情世故,没有多少真情实意蕴含其中,着实让他心生疲惫。
所幸的是,那些身份较高的人,像是几位副堂主、供奉之类的,多少还懂得自持身份,并未像其他人那般蜂拥而上。他们只是站在不远处,含蓄地朝着赵炎微微点点头,以此来示意问候,而后便依旧站在原地,并未往赵炎这边靠近。
这些人的举动,倒是让赵炎心里生出了几分好感。他暗自庆幸,心想总算不用再去应酬更多的人了,不然这一番寒暄下来,怕是要耗费不少的精力和时间,还得强忍着内心的厌烦,维持着表面的客气,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而林宇呢,因着自身身份较低,在这样的场合里,根本就插不上话。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那焦急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双眼紧紧地盯着赵炎和众人寒暄的场景,双手也不自觉地不停地搓动着,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他内心的急切一般。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赵炎总算是和最后一个人打完了招呼。林宇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赵炎的手臂,便不由分说地往屋内拉去。他这莽撞又急切的举动,倒是引起了某些原本想和苏大神医套近乎的人的不满,他们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眼中也隐隐流露出些许埋怨之意,觉得林宇此举实在是太不懂规矩,太过于急切了,全然没把他们这些想要结交赵炎的人放在眼里。
赵炎表面上看着好似有些无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仿佛对林宇的这一举动颇为无奈。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却着实欣喜不已。他暗自想着,这下可好,总算不用得罪人,就能顺顺利利地摆脱那些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的人了,也算是解了自己的一个小烦恼。
就这样,赵炎在林宇的拉扯下,径直被拉进了客厅之中。
进入客厅,赵炎抬眼望去,发现屋内的人并不算多。除了几位面露忧色的家属之外,还有两位长老以及王副阁主也在屋内。然而,让赵炎感到极为意外的是,林绝影竟然也在这屋内。
这一幕着实让赵炎大吃了一惊,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林绝影和赵长老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呀,那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处呢?赵炎的心中瞬间被疑惑填满,如同被一团迷雾笼罩,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就在他满心疑惑,暗自思索之际,赵炎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了屋内的一处角落,只见林绝影正站在一位面容带泪、身形娇小的少女身旁。此刻的林绝影,全然没了往日那副洒脱不羁、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而是一脸温柔,正不停地轻声细语地对那少女说着安慰的话语。那副殷勤关切的模样,与以往在其他师兄弟面前,以及在自己跟前所展现出来的神情,简直是截然不同,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此刻的他,已然是一副深陷情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位少女的模样,那情丝缠身的状态展露无遗,任谁看了都能瞧出几分端倪来。
看着林绝影这副模样,赵炎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既感到吃惊,又觉得好笑。他着实没想到,向来洒脱随性的林绝影,竟然也会有如此深陷情网的一天,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出于好奇,赵炎赶忙仔细地打量起这位女子的模样来,心里想着,究竟是怎样一位千娇百媚、有着独特魅力的佳人,才能将林绝影这样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行事不羁的人给牢牢俘获呢?
只见这名少女,瞧模样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娇俏可人的好时候。她的头上,插着一支温润洁白的白玉发簪,那发簪在屋内光线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为她增添了几分淡雅的气质。身上则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裙装,那裙装的颜色恰似澄澈的天空,又似静谧的湖水,与她娇小玲珑的身材搭配得恰到好处,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再看她的头发,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精心地梳成了两条小辫,柔顺地垂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为本就甜美可人的面容又增添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只是此刻,她的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那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的,仿佛是一朵遭受了风雨摧残的娇花,让人见了,心底忍不住就生出一股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的冲动。
“啧啧!还真是一位实打实的小美人啊。”赵炎在心中暗自惊叹道,他着实被这少女的模样给惊艳到了。同时,他也觉得林绝影陷入此女的情网,倒也确实是情有可原。毕竟,这样一位娇俏动人又惹人怜惜的少女,任谁见了,恐怕都会心生几分喜爱之情吧。不过,在惊叹与理解之余,赵炎的心底也不禁泛起了一丝羡慕与嫉妒的情绪。他暗自思忖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能陪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相知相伴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赵炎的目光正落在这名少女身上,林宇赶忙走上前来,准备为赵炎介绍屋内的众人。
这王副阁主和一位白面宋长老,赵炎之前曾有过几面之缘,彼此也算是认识,所以自然无需过多的介绍。赵炎见状,立刻主动上前,礼貌地向二人见礼。
“王副阁主、宋长老安好!”赵炎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说道。
“呵呵!苏小大夫来了啊!”王副阁主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语气亲切,丝毫没有在赵炎面前摆什么架子,那随和的模样,让人感觉颇为亲切。
可赵炎听了这话,心里却暗自嘀咕了一句:“苏大夫就苏大夫吧,干嘛要加个小字呢?”他虽然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满,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并未将这丝情绪表露出来。
而宋长老呢,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赵炎的问候。他的态度与王副阁主的热情和蔼截然不同,显得颇为冷淡疏离。不过,赵炎对此倒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心里清楚,对方修炼的内功颇为特殊,需要做到绝情断欲,所以平日里对谁都是这般冷淡的态度,倒也不是故意针对自己。
再看屋内的另一位长老,那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红脸大汉,赵炎看着他,只觉得十分陌生,想来应当是从未见过面的。不过,单从他的外在形象便能瞧出些端倪来,只见他的手掌皮肤粗糙,十指短而粗壮,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磨砺,一眼便能看出手上是练有特殊功夫的,想必也是一位有着不凡本领的人物。
“这位是孙长老,是我师父的至交好友。之前一直在山外负责督查如意堂的事务,前几日才刚回山上。”林宇在一旁适时地介绍道。
孙长老听到林宇的介绍,只是不冷不热地用鼻子“嗯”了一声,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其眼中却满是怀疑之色。显然,他看着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苏神医,心中对其医术是心存疑虑的,并不太相信赵炎真有那能治好赵长老的本事。
赵炎见状,心里明白这位孙长老对自己不太友善,不过他也犯不着去主动讨好对方。于是,他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客客气气地问候了一声,便打算若无其事地绕过此人,去了解一下赵长老的具体病情了。毕竟,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看看能否救治赵长老,其他的这些人情世故,倒也只是些旁枝末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