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笑了,眼底是一片自嘲的笑,“你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逗本王笑。”
王管家不语,只是眼眶泛红,嘴唇轻颤,“王爷,定会有办法的。”
萧胤抬手,阻止了王管家继续安慰,道:
“本王这身子什么情况,本王心里清楚,魏沅箬的话不管真假,总归死马当活马医,能治好最好,治不好……就是本王的命。”
“王爷……”
王管家眼眸猩红,因为上了年纪而浑浊的双眼,此刻迸射出汹涌的愤怒——
“谁能想到宫中那位这般心狠手辣,若不是王爷您,他怎能……”
“王伯!”
萧胤冷声打断了他,“慎言。”
王管家心中不忿,他是王府老人,当年,先帝在世,王爷作为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是被先帝信任且爱重的。
先帝比王爷大了二十岁,可谓是如兄亦如父。
甚至,早有传言,先帝曾想立王爷为皇太弟,想将皇位传位王爷。
那个时候,谁不称赞和羡慕先帝跟王爷的感情?
还有人私下笑谈,若是王爷跟先帝来一句“哥,我要造反当皇帝”,先帝都会笑眯眯地把玉玺递给他。
再骂他一句“混账东西,当皇帝何必造反,跟哥哥说一声就行”。
可偏偏就是这种毫无顾忌将背后交付的信任,让先帝驾崩之后,当时还只有十七岁的王爷,拒绝朝臣的推崇,义无反顾,费了无数的心力,扶持当时年仅九岁的新帝上位。
这几年,呕心沥血,为他除奸佞,肃朝纲,平外族。
谁曾想,那位是那般的狼子心肠,不顾多年的扶持之恩,不顾叔侄之情,才堪堪亲政,就对自己的亲叔叔下这样的毒手,让他死不了,又活得艰难。
王管家怎么能不恨。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就当给魏沅箬一个机会,也给本王一个机会。”
萧胤再度开口,因为刻意压制着咳嗽,让他说话时候,气息显得更加虚弱了一些。
王管家蹙眉,“可她到底是裴烨的妻子,跟裴烨又有了一个儿子。皇帝有心要扶持裴烨,万一她……”
王管家不想明说,魏沅箬这人,总归是个危险。
且不说她跟裴烨这夫妻情分是不是真的没了,就说她那个儿子……
试问,哪个母亲会为了外人而不顾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难保她不会倒戈。
连亲侄子都能反手插你一刀,更何况是一个已经有了别人儿子的女人。
萧胤明白王管家的顾虑,他垂眸不语,泛紫的薄唇在此刻紧抿成了一条线。
一连两日,魏沅箬都被禁足在梧桐苑内,不能出去半步。
看样子,裴烨是铁了心要将魏沅箬软禁在侯府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如果不是她被算计断了双腿,区区侯府,又怎么能困得住她。
所幸,这辈子她早有准备,不然,她区区一介弱女子,是真的会被迫害在这深深侯门之中。
这晚,冯妈又来了。
大概是得了裴烨的吩咐,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慢。
“老夫人说了,若是夫人您知错了,老老实实去给老夫人认错赔罪,再给老夫人治疗,你以后在侯府里还有好日子过,否则……”
冯妈哼哼冷笑两声,“否则,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侯府,到底都只能在这里,永远出不去侯府的大门。”
魏沅箬知道冯妈说的是实话,在这个出嫁从夫的年代,女子的命运,就是这么轻易地被夫家拿捏。
原以为魏沅箬还会像前几次那样拒绝,可没想到,魏沅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好啊。”
说完,在冯妈略带怀疑的眼神中,起身往外走。
见冯妈不动,便道:“怎么,还不走?”
冯妈先是诧异魏沅箬这般好说话,但随即便想明白了。
显然,是这几日的禁足让魏沅箬变得识相了。
不过就是一个商户之女而已,母家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除了侯府,谁会给她撑腰。
果然,这种女人就该好好给她一个教训,她才会老实下来。
“夫人能想通就好,请吧。”
冯妈傲慢地抬着下巴走在前头,魏沅箬缓步跟上。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蒹葭趁机出了侯府大门。
荣寿堂。
“老夫人,魏氏来了。”
李氏又瘦了一些,高高凸起的颧骨显得她越发刻薄了。
尤其是那双吊梢眼,看向魏沅箬的眼神更是阴郁又狠毒。
“贱妇,还不快来给老身治病!”
“好的,老夫人。”
魏沅箬上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是一排用来针灸的银针。
李氏瞳孔微缩,“你想干什么?”
“老夫人不是说要治病吗?”
魏沅箬疑惑地看着她,在李氏防备的眼神中,笑道:
“哦,老夫人的意思是,只需要按摩缓解,不需要根治是吗?”
说到这,她点了点头,“也行。”
说着,便要上手,却被李氏阻止了,“等等,”
李氏半信半疑地盯着魏沅箬的眼睛,眉头蹙起,“你有本事根治这膝痛之症?”
魏沅箬点了点头,“当然。”
李氏顿时暴怒,“贱妇,你既然有这本事,这几年为何看着我被病痛折磨?”
说着,便要扇魏沅箬巴掌,却被魏沅箬敏捷地躲开了,而她因为用力过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贱妇!贱妇!唔!”
见魏沅箬随手抓了一把手边盆栽里的一抔土,在李氏张口开骂的瞬间,塞进了她嘴里。
“呸!呸!!”
李氏被魏沅箬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敢!你竟敢……”
“老夫人,还治吗?”
魏沅箬笑眯眯地问她。
李氏气得不轻,顺了好会儿才缓过来,指着魏沅箬,怨毒道:
“你这个毒妇,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痛快过来,看样子是想趁机害死老身。”
“老夫人言重了,这侯府都是侯爷说了算,我要是害死了你,我这条小命也交代在这了,我怎能会干这种蠢事呢。”
魏沅箬说得漫不经心,也不急着为自己狡辩,但她这句话,却把李氏给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