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根来没有说话,有意站在刘芳身后,做出一副需要她保护的样子、
刘芳也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怎么跟治保大队的人讲理才能护住弟弟,完全没意识到还没人报治保大队。
在众人眼里,姐弟俩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唯唯诺诺,更不相信他们会打刘芳婆婆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小姑子恼羞成怒,掏出一毛钱,尖声喊着:“谁去帮我报治保大队,我就给谁一毛钱。”
“我去。”
一个跟着家里大人来看热闹的小孩一把抢过那一毛钱,转身就跑。
“你们给我等着,敢打我妈,等治保大队的人了,把你们都抓进去。”小姑子厉声威胁着,把刘芳也加了进去。
刘芳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
刘根来拍拍她的手,冲她点了点头。
刘芳好不容易支棱起来,适当的安慰还是要给一点的。
刘根来的镇静感染了刘芳,她莫名的多了一些底气,冲刘根来说道:“别怕,治保队的人来了,姐护着你。”
时间不长,几个治保队员跟着那个小孩来到了中院。
“谁报的治保大队?”为首一人问道。
“是我,”小姑子举了举手,又指着刘芳和刘根来,“他们两个把我妈打了,还骂我们是赔钱货,你们赶紧把他们抓走吧!”
“你们俩打人了?”为首那人打量着刘芳和刘根来。
刘根来还是没有说话,刘芳站了出来,“我们没打我婆婆,是我婆婆想打我,我弟弟把我拉开了,我婆婆没打到我,自己摔到那儿的。”
“你胡说,谁自己摔能从屋里摔到院子中间?”刘芳婆婆指着刘芳的鼻子骂着,“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良心给狗吃了?你等着,等我儿子回来,我非让他跟你离婚不可,让你滚回乡下去。”
刘芳婆婆骂的难听,但治保大队的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一脸严肃的训着小姑子。
“就这么点破事你就报治保大队?当治保大队是你们家开的?再敢胡乱报案,先把你抓起来。”
“我……我……”
小姑子是典型窝里横,被治保大队的人一吓,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见治保大队的人要走,刘芳婆婆急了,指着刘根来大喊道:“我举报,他偷东西。他是乡下人,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他身上这套新军装肯定是偷别人的。”
众人纷纷朝刘根来看去。
先前还没觉得这小孩穿一身新军装有什么不对,听刘芳婆婆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你的新军装是从哪儿来的?”为首那人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我给部队送野猪,部队的人给的。”刘根来实话实说。
“哪个部队?”为首那人追问着。
给部队送野猪?
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能随随便便吃来源不明的东西吗?
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的。
他本来只是随便问问,刘根来这么解释,他反倒怀疑了。
“大岭公社的驻军,给我军装的是他们后勤部赵部长。”刘根来继续实话实说。
“先跟我们走一趟,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为首那人压根儿不相信。
这小子不定从哪儿听说大岭公社的驻军有个赵部长,就说出来唬人。
大岭公社驻扎着一个团,团级单位的守勤部长至少是副团级,副团级的后勤部长会认识你一个农村小孩?
骗鬼呢!
“我劝你最好先找人问清楚了,抓我去治保大队容易,再想让我出来,可就难了。”刘根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治保大队,便扯起了虎皮。
“你要不想走,就一直在治保大队呆着。”
为首那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以为随便说点狠话就能吓住他,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见治保大队的人真要把弟弟抓走,刘芳立刻急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弟弟?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刘芳还记得刘根来让他跟治保大队的人讲理呢。可现在的情形跟刚才完全不一样,治保大队的人根本不搭理他。
“姐,没事儿,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回来。”刘根来安慰着刘芳。
被抓进治保大队也没事儿,只要他们一查就能查清楚,至于说想让他走就难了……他就一个半大孩子,说点大话怎么了?
事情查清楚了,该走走,谁还能笑话一个孩子?
“还出来?你等着吧,敢偷东西,非送去劳改不可。”刘芳婆婆也不在地上坐着了,趾高气昂的爬起来,又骂着刘芳,“你个赔钱货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洗衣服?洗不完,晚上不准吃饭。”
恶婆婆又开始作贱媳妇了。
众人同情的看着刘芳。
对此,他们早就司空见惯,要不然,刚才不可能没一个人帮这对母女说话。
今天的刘芳却跟往日不一样,她还想着弟弟的话,还惦记着那个工作指标。
“谁的衣服谁自己洗,你们有手有脚,凭什么让我给你们洗衣服?”
“好好好,你个赔钱货给我等着,等我儿子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这么多人看着,刘芳婆婆没敢当众打刘芳,撂下一句狠话,就进屋暖和去了。
刘芳还记着刘根来的话,让她在家等着,便也抱着早就吓坏了的女儿进了屋。
……
治保大队。
刘根来一被带进来,就被烤在窗户栏杆上,也没人理他。
门外,手下问着为首那人,“不审审他?”
为首那人哼了一声,“审个屁,把他的衣服扒了,关他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让他滚蛋。”
这家伙看上刘根来那身新军装了。
他们这些治保大队的人都是临时编制,每天管两顿饭,一月赚九块钱,身上穿的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旧军装,跟刘根来那身崭新的军装根本没法比。
“还是查一查吧,万一他的军装真是那个赵部长给的呢?”手下劝道。
“看你那个熊样,我本来还想把他的帽子给你,不给了。”为首那人斜了手下一眼,“你认识赵部长还是我认识赵部长,为了这么点破事儿,去问一个副团级干部,你想找骂,别拉上我。”
“别呀,我正好缺个棉帽,我去扒他的衣服。”手下谄笑两声,进了铐着刘根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