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周方在阿巴斯那里拿到了第一笔酬劳，加上成功让隔壁邻居的音乐不再骚扰到爵士，一共到手两万五千盾。
这可比阿格娃那三万好赚多了。
这几天，周方从阿巴斯的住处离开后，就会到15区溜达一圈，为阿格娃交代的工作再尽一点努力。
可惜，效果基本等于没有。
擂台场附近的酒吧已经被周方全找过了一遍，没有人认识一头红发的海棠。可能是阿格娃提过的情报有误，要不然就是海棠当初工作的酒吧根本就不在15区一带。
若是后者的话，那周方就更无能为力了。他怎么可能有办法将整个棚户区全给翻遍。
他已经在琢磨应该怎么向阿格娃交代，不过当时既然说了，三万是一个月的辛苦费，这还不到一个礼拜就撂挑子终究说不过去。
还是得过几天再说。
随着这几天在15区来回奔走，倒是意外唤醒了周方脑中一些尘封已久的模糊记忆。
不，应该说是属于原身的记忆。
因为上学的关系，原身在大概十二三岁左右时，有段日子经常在15区厮混玩耍。
那时他还有个非常要好的玩伴，是个叫做黛儿的女孩。
周方还能依稀记起，黛儿家里开了间小诊所，位置就在附近的某条小巷深处。
很长一段时间里，原身下了课后，就在黛儿家的诊所玩耍，直到天黑了舍得回家。再后来，由于原身不爱读书，翘课鬼混的日子越来越多，两人也就逐渐疏远起来。
这多少也能算是青梅竹马了。
想到这里，周方蓦然记起来，那日在擂台场见到陌生女医生时的触动。
黛儿总是说长大了要和爸爸一样当个医生，为街坊邻居们治病。
要是原身此时还在，也不知会否好奇黛儿做了医生没有。
周方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虽然明白脑中的这些回忆并不属于自己，但却不免要受到影响。
当他从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片段中收回心绪时，才愕然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一条清幽的小巷之中。
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七八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地上蹲作一圈，正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周方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这些孩子看着大都脏兮兮的，也不知是否成天尽在地上打滚了。
接着周方却突然一愣，孩子群里竟然还有个他认识的人。
小胖子的上身依旧打着赤膊，看着格外显眼，一双机灵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周方想了想，记起了小胖子的外号。
耗子。
看来他们今天没有小卡片要发，所以才待在巷子里玩耍。
此时，小胖子注意到有个奇怪的大人正盯着他们打量。只见他歪着脑袋朝周方这看了几眼，然后就用手肘朝蹲在旁边的小女孩轻轻一碰。
小女孩抬起头来，正好与周方四目相对。
小女孩大约八九岁的年纪，素净的脸蛋上有对浅浅的酒窝，灵动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与好奇。
周方朝小女孩微微一笑。
小女孩眨了眨眼，离开了小伙伴们，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周方身前，仰头看向他道：
“你是来看病的吗？”
周方一怔：“看病？看什么病？”
小女孩抬手朝身后一指：
“你不是要来我们诊所看病的吗？”
周方顺着小女孩的手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有间诊所在那，门眉上有块不怎么显眼的招牌。
怀恩诊所。
周方盯着招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摇摇头：
“不是，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小女孩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人小鬼大的味道。
“那你要不要进来检查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毛病。早发现，早治疗。”
周方嘴角一抽，差点没翻个大白眼。
这种拉生意的手法有些过于直白了。
小女孩见周方没有表示，再接再厉道：
“附近几条街的小阿姨都是在我们家看病的，姐姐的医术在15区远近驰名哦。”
小阿姨？
周方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对劲，再往诊所看去，只见门面玻璃内稀稀拉拉坐了几个女人，像是在候诊的样子。
都是女人。
难道……这个妇科诊所？
周方的嘴角又抽动几下，低头与小女孩对视。
“小妹妹，大哥哥教你一个道理，不要对顾客推销他用不上的东西。例如，不要向秃头推销洗发水……”
小女孩皱了皱眉，小脸蛋上冒出不耐烦的神情。
这时，一声清脆的叫唤突然在诊所大门处响起：
“周方？”
周方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就在怀恩诊所的门口，有个容貌清秀的女医生正一脸讶异地盯着他看。
周方马上就认出这张脸来。
虽然少了幼时的稚气，但五官其实没多大的变化。特别在消了婴儿肥之后，那张鹅蛋脸让她多了几分儿时没有的温婉。
“黛儿？”
清秀的女医生挑了挑眉，眼中的惊讶很快变的复杂难明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方没有回答。
理论上，他清楚眼前这个年轻女人与他其实并无瓜葛，但记忆与情绪之间的牵动却让他一时间很难保持真正的平静。
看来原身的心里藏了不少心事啊。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些想法飞快掠过周方脑中，心中也已经有了计较。
黛儿眉头皱了皱，又出声唤道：“周方？”
周方收拾心绪，随口说道：“哦，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而已。”
此时，小女孩依旧站在周方身前，歪着小脑袋，疑惑的目光在黛儿与周方之间来回移动。
不远处，那些孩子依旧蹲在地上，心无旁骛地玩耍。
黛儿眼中的复杂情绪渐渐褪去，看着平静而从容。
周方这才注意到，女医生将一头波浪似的卷发扎在脑后，素净的脸庞上，清澈的大眼神采奕奕，散发着一股春天般的明媚气息。
也难怪原身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黛儿对周方的回答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小女孩，双手在腰上叉着，表情一变道：
“司徒芳，你是不是又对人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