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刚才说的,你有在听吗?”
自打从医院回来,就有个叫胡妈的大娘过来,给张平乐讲课,中文说的非常好,一点口音都没有。
前几日来的时间少,讲的都是他们羌耶族的事。
张平乐还以为是季云常怕他无聊,给她安排来讲故事解闷子的,她也没在意。
最近这几天,开始上强度了。
越讲越细,越来越多。
特别是,关于他们族婚礼的相关事宜:复杂冗长无趣,还有许多大可不必,没屁硬挤的环节和规矩。
张平乐这个过于冷漠的人类,她认为婚礼就像是某些个水课一样,除了能合理收份子钱,意义不大,更多的是个形式主义。
不,是水课的教材,比水课还没用,除了相关人员以外,根本无人在意,但却又必须得有。
而比一般婚礼更没用的,就是季云常的破婚礼。
婚礼这个东西,张平乐已经和江寂庭有过一次了,这种浪费时间生命、浪费精力的仪式,她怎么还要来一次啊?
二婚,还是重婚,差不多得了,和江寂庭结婚好歹还有份子钱,跟季云常结婚,她连份子钱都拿不到啊。
“胡妈,我头上顶这么个东西,头都抬不起来了,也太重了,我头上可还有伤啊。”
“丫头,我也是为了你好,婚礼当天,你要顶着这个东西一整天呢,现在先习惯一下,当天也不至于太难受。”
张平乐哀怨的用手扶着头上华丽的装饰品。
这美丽废物,放在那好看是好看,可带头上就太重了,一动还哗啦哗啦的响。
除此外,她还得戴着一顶假发,四舍五入,就等于戴了两套。
还有那一身喜服,繁重复杂,非常不利于行动,是怕她婚礼当天跑了还是怎么。
胡妈刚才要给张平乐穿,张平乐拒绝了,那些东西全都穿上,她得歇四个小时才能缓过来吧?
这天杀的季云常,到底谁稀罕嫁给他啊?一堆的破烂规矩!
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穿越到未来,后来发现,不过是自己失忆了。
再到现在,她其实是穿越到古代来了吧?
这还是婚礼吗,这是封建糟粕!
“姑娘,阿云说他要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考虑到您是外国人,已经把能省略的,都省了。”
“哈……还最盛大,谁稀罕啊。”
“姑娘,我说的东西,你可千万要听进去啊,过几日就是你们大婚了,几乎所有羌耶族人都会来参加的。”
“……所有。哈,这么大号召力,难道,他是族长啊?”
“对啊,您不知道吗?”
“……”
抬头看着胡妈看她那认真的神情,张平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好吧。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头上这个,去掉一点吧,真是太重了,我头上还有伤口呢。”
“少来,你伤口在脑后,头饰压力在头顶,又影响不了你。”
没等胡妈说话,季云常突然走进来了。
他穿着黑红色的喜袍,头上和身上都带着精美的配饰,显得他容貌更胜从前惊艳,实在天人之姿。
一旁的胡妈看了马上喜笑颜开:“哎呦,阿云,真是太俊了。”
胡妈过来,一把握住季云常的手,双眼炽热地凝望他,半晌,眼泪流了下来。
“你阿妈要是能看到你这样子,指不定要多开心。”
说到母亲,季云常愣了一下,接着他看着胡妈笑了笑,安慰似的拍了拍胡妈的手背。
“行了,你们小两口聊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胡妈就擦着眼泪离开了。
张平乐看看胡妈的背影,又看看季云常,八卦的眼神,像是有话要问,却又不敢开口。
季云常走过去,轻轻扶正了张平乐的头饰。
“你想问,她跟我是什么关系?”
“……没有。”
张平乐轻轻咳嗽一声,她才懒得理他的事,他的私事知道的越多,她以后越难离开。
她只是有点失落,还以为季云常能大发慈悲,过来把她的头饰拿走,结果竟然只是给她扶正了。
“阿桂,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啊?还是说,连老妈子的醋你也吃?”
季云常看着她笑笑,开了一句玩笑。
“她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当初,我阿妈是从国内嫁到这边的,后来我阿爸阿妈都死了,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得养她老。”
季云常看着张平乐娓娓道来,张平乐却不知该说什么。
嫁到这边?是被绑到这边吧。
还生下了孩子,孩子还是这么个……哎。
看张平乐垂眸不语,季云常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在想什么,娘子?”
季云常突然叫了声娘子,吓了张平乐一个激灵。
叫阿桂,她听不懂,所以她反应没那么大。
但叫娘子,她听得懂,听了就觉得浑身难受。
而且,他一叫娘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回:啊哈。
“……你娘,啊不,你阿妈,跟你阿爸关系好吗?”
张平乐真的想问,他妈妈是不是被拐卖来的,但她又怎么敢问呢。
“好啊,怎么会不好呢,非常恩爱。……就,和我们现在一样。”
季云常俯身低头,笑眯眯地看着张平乐,他的脸距离张平乐的脸更近了。
“……哈。”
张平乐勉强地干笑了一声,身体向后倾,想拉开距离。
她在心中揶揄:那关系,确实不咋地啊。
“不过,季云常,婚礼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
“怎么,嫌烦?”
“烦,能不嫁吗?”
季云常看着张平乐那“天真无邪”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嫁人和去死,你总要选一样吧?”
“……当我没说。”
张平乐实在承受不住头上的东西,低头想拿下来,一低头却把假发都带了下去。
季云常顺手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重量。
“很重,是吧?”
张平乐揉了揉自己的头皮,又摸了摸脑后的伤口。
季云常不语,随手将东西放在了一旁。
放下东西,季云常眼睛就不瞬地看着张平乐,还一边盯着她,一边往这边靠近。
坐在椅子上的张平乐,看着突然逼近的季云常,突然慌张。
他又在犯什么病?
“喂,你有事站在那说,你……唔……”
不要误会哈,这次没亲。
张平乐看着季云常,屁股悄悄地往一旁躲开,却还是不及季云常动作快。
季云常一把抓住了张平乐的下巴,下一秒,不知从怀里拿出来个什么东西,张平乐看都没看清,就一下塞在了她的嘴里。
接着他捂住了张平乐的嘴,逼她咽了下去。
直到听到“咕咚”一声,张平乐咽下去了,季云常才松手。
张平乐拍了拍自己胸口,赶紧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
他姥姥滴。
他给她塞得什么玩意,张平乐咽下去,脖子一抻,差点给她噎回国内去。
“季云常你大爷,突然给我塞得什么玩意,大枣?蟑螂?伸腿瞪眼丸?你太缺德了。”
季云常看着她笑了笑,看着他一笑,张平乐心里就直发毛。
每次他那么笑,就准没好事。
季云常向她走过来,张平乐咽了口唾沫,拿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她想后退,可屁股都已经抵在桌子边缘了。
“阿桂,你知道,情蛊吗?”
“……”
季云常看着她,笑容温柔,温柔的都快泛着母性光辉了。
张平乐听完,脸当时就僵硬了。
“什么……?”
季云常抚上张平乐的脸,直直地看着她:“情蛊,又叫,下情头。”
张平乐:……?
情头?
什么情头,情侣头像?
“这是羌耶族的情蛊,可是为夫我,亲自为你准备的。”
季云常看着她,眼神带着拉丝的迷蒙,他的喉咙觉得异常干涩,是喝水也解不了的渴,仿佛,唯有一亲芳泽才方可。
“吃下情蛊的人,就会死死地爱着下蛊之人。若有一日,她想背叛自己的爱人,便会承受万般的痛苦,像被万只蛇虫毒蚁啃咬着全身。若一意孤行,就会七窍流血,五脏惧裂,暴毙而死。”
“……”
明明男人的声音温柔蛊惑,可他的话,听了却让人不寒而栗。
张平乐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玻璃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听了季云常的话,她浑身僵硬,眼睛都被吓直了。
反应过来的张平乐,觉得好恶心,忍不住干呕出来。
季云常不错眼地欣赏着她的那个恐惧厌恶的样子,他更加开心了。
情蛊,情蛊。
好东西。
情浓千股,复念一人。
一把拉住想抠自己喉咙的张平乐,把她挣扎的双手死死地桎梏住。
季云常用力抱着她,把自己的额头,死死地抵在张平乐的额头上。
他闭上眼,声音在颤抖,语气却狂热兴奋,一声一声,痴痴地叫着“阿桂”。
“太好了,阿桂。”
“阿桂,你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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