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比赛因桑吉差点受伤而草草结束了。达延也确实如桑吉事先预测的那样,被他阿布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最后还是大汗发话,释放那些活下来的奴隶,达延这才没有被他阿布打死。
“怎么样?还疼吗?”桑吉见那人醒来,连忙关切地问道。
“我……我的衣服呢?”
那人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被桑吉直接按回了床上。
“你的衣服不是穿得好好的吗?你先别动,会扯到伤口的。”桑吉为那人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可是,我……”那人语无伦次,脸颊瞬间羞得通红。
桑吉见状笑着道:“你放心,是达延的额吉为你取出箭簇,包扎伤口的。她是我们察哈尔部落有名的女大夫,医术很好的。”
“达延的额吉?”
那人皱了皱眉,疑惑地道。
桑吉挑了挑眉:“就是达延的母亲。达延你认得吧?就是把你们带到射箭场上的家伙。”
那人握紧了拳头:“我认得,就是他,他把我们抓来这里来的!而且他还逼着我们……”
那人看了看桑吉,似乎觉得他们是一伙儿的,于是不再说话。
桑吉笑着道:“没事,你尽管说!达延这家伙,我看不惯他很久了,这次竟闯下这么大的祸!他阿布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抽了他一顿鞭子。要不是有我父汗拦着,差点儿就被打死了。”
桑吉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那人见桑吉确实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道:“那天他说过,只要我们能侥幸逃脱,就放了我们,真的吗?”
桑吉点头道:“那些没受伤的和伤势较轻的,都已经放他们离开草原了,像你这样伤势比较重的也都找大夫帮你们医治了,还有些实在没能救过来,真的很对不起……”桑吉表示歉意。
那人喃喃自语道:“能这样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桑吉随口问道。
那人看了看桑吉,轻声道:
“我的名字叫莲舟,莲花的‘莲’,轻舟的‘舟’。”
“莲舟?很美的名字。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桑吉,我的父亲就是那曲草原察哈尔部落的乌尔萨可汗。”桑吉笑着道。
莲舟见桑吉身份尊贵,连忙就要起身向他行礼。
桑吉将莲舟按回床上,微笑道:“不必如此,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要感谢你!”
莲舟低下头,轻声道:“是你救了我们,若非你挺身而出,我们可能都要死在他们箭下。”
桑吉帮莲舟掖好被角,安抚道:“你先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我也会放你离开的。”
莲舟看着桑吉真诚的眼神,脸颊不自觉羞得绯红。
后来的故事就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桑吉和莲舟因为在那达慕盛会上一箭定情,深深地爱上了彼此。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桑吉,那个逃走的汉人将领抓到了!已经押到大汗那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达延掀开帷幔,走进桑吉的帐篷。
“莲舟,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着我。”桑吉放下手中的兵书,随达延一同离去。
“桑吉!”莲舟忽然道。
“怎么了,莲舟?”桑吉走到妻子身边,轻声问道。
“桑吉,你快去快回,我和孩子在这里等你。”莲舟抚摸着肚子,眼神温柔却坚定。
“好,我答应你,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桑吉看着莲舟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桑吉,你好了没啊?我都已经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听见达延催促的声音,桑吉连忙掀开帷幔,走出帐篷。
“怎么这么慢!你们是有说不完的话吗?”达延表示不满。
桑吉拍了拍达延的肩膀,笑着道:“你知道的,莲舟快生了,我得在旁边陪着她才行。”
达延撇了撇嘴:“我都三个孩子了,也没你这么矫情!”
“对了,那个人到底是怎么逃走的啊?他招供了吗?”
桑吉一边走,一边问道。
达延耸了耸肩:“天知道!不过我怀疑,肯定有人跟他里应外合,不然能这么容易跑掉?”
桑吉若有所思:“说得也是,咱们那曲草原这么大,那些汉人不熟悉地形,根本跑不掉!这不还是让我们抓回来了吗?”
两人一路说着,片刻后便来到乌尔萨可汗的帐篷前。
“你说,到底是何人放你出去的?”桑吉刚走进帐篷,就听见乌尔萨可汗对那人严厉道。
“你不必多问了,要杀便杀!我是不会出卖他的!”那人浑身是伤,却依旧神情高傲。
“那这封信你又如何解释!”
乌尔萨可汗径直走向那人,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你,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正说着,那人竟直接纵身扑到旁边一名士兵的弯刀上,一时间血流如注。
桑吉见状连忙将那人扶起,柔声道:“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只是希望你能将那人的身份告诉我们。这是我们察哈尔部落内部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那人忽然出言打断了桑吉:
“放我走的那人是谁,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桑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人竟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那人说完话,便骤然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桑吉,他说的那人,你真的不认识吗?”乌萨尔可汗走到桑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我……”
桑吉愣在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如果是,那他该怎么办?
乌尔萨可汗将手中的信递给桑吉,冷笑一声:“你自己看吧!你的好妻子背着你做了什么!”
桑吉没有去看那封信,而是直接将信纸撕得粉碎。
“父汗,莲舟她是冤枉的!她不可能……”桑吉跪在乌尔萨可汗面前,苦苦哀求。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背叛你吗?哼,也就你一直被她蒙在鼓里,到现在都没有醒悟!”
乌尔萨可汗冷漠地甩开桑吉的手,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桑吉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父汗,不要!莲舟快生了,她不能没有我啊!”桑吉忽然惊醒过来,一把推开上前的士兵,重又扑到乌萨尔可汗身前。
“我暂时不会动你的妻子,但是你现在必须跟他们走!”
乌尔萨可汗紧紧盯着桑吉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也不用想着逃跑或者以死相逼,如果你有任何闪失,你知道我会怎么做!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桑吉一下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乌尔萨可汗的帐篷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
他只知道,那天达延来找他,告诉他莲舟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很漂亮,和莲舟长得很像。
“莲舟,莲舟怎么样了?”桑吉抓着达延的手,焦急地问道。
达延推开桑吉的手,缓缓说道:“她生下孩子后就去世了。你知道的,去年那达慕大会上,她曾为你受了一箭,本就……”
桑吉发疯似的怒吼,他要去找莲舟,他还要去找害死莲舟的那些人,他要为莲舟报仇!
“桑吉,你听我说。这件事跟大汗没关系,是莲舟自己做错了事……”达延伸手拦住桑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桑吉挥起拳头,一拳打了上去。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发疯的雄狮,谁敢拦他,他就要杀了那人。
达延擦了擦嘴角的血,平静地道:“我说的是事实。再说了,你真要为一个女人和大汗翻脸,与整个察哈尔部落为敌吗?”
达延看着桑吉的眼睛,认真道:“你确定要为莲舟报仇吗?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孩子。”
桑吉忽然后退了两步,然后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啊,达延说得没错,桑吉根本没有资格任性妄为。就算是为了他和莲舟的孩子,他也不能!
达延走到桑吉身边,慢慢地蹲下:“桑吉,你知道大汗对你的期许,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只有当你成为了察哈尔部落新的可汗,才有能力保护你身边的人,让他们不再被欺负,不再受伤。”
桑吉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去向大汗认错,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