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两眼金星,腿软无力,若不是左右两个婆子扶着,差点往后仰去。
“快,快进里头瞧去!别是遭贼了!”
陆芝兰一听遭贼,忙躲在周景承后面。
而陆之远心头一骇,立即带了一群小厮,往里头查看。
才到大堂,地上扔着几个空箱子。
角落边有个婆子在啼哭。
一时众人都进来了,果真是失盗。
几个小厮已经将这灰头土脸的婆子提了上来,陆老夫人已经问道:“怎么回事!”
婆子止住哭声,扑在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大爷,了不得,昨儿我们几个在屋里上夜,猛听得西边一片哗啦声,我们从窗户眼内一瞧,好几个大汉手持刀械在外头站着,房上也有一伙人,下了好些瓦来。”
她心有余悸,声音一直颤抖:“他们持棍棒的棍棒,拿刀的拿刀,咱们哪是这群贼人的对手。但凡年轻的都被他们掳去了,其余的一律不留活口,幸好老奴躲在了庖厨里的灶上,这才躲过一劫!”
陆之远气道:“我不是留了护院!他们呢!”
婆子颤巍巍的说:“大爷,这些护院中看不中用,一见贼人袭来,都飞奔而逃了!”
陆老夫人不想听下去,此刻的心已经飞往内院,着急进内查点。
陆芝兰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猛地带着自己的女使婆子往自己院里飞奔。
而陆老夫人赶到自己的院里,却见房门大开,箱柜已开,再往里进去,已被洗劫一空,被衾散落一地,抽屉都被打开,以往梳妆台上摆满了盒盒罐罐,如今只剩个蜡油裹着的烛台。
能拿走的都被卷走了。
陆老夫人手中的杖藜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还没从惊愣中反应过来,陆芝兰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母亲,完了,全完了...”
她人才刚立定,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扇过去,几乎冲倒在地,她捂着手怒气冲冲回过头。
陆老夫人怒目横眉:“什么完了!陆家屹立不倒!”
陆芝兰被打的唬住,踉跄的坐在地上,口里止不住的道:“母亲,全都没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陆之远看着这混乱的场景,立即着人报了官。
这边又命人立即清理点数,在院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都是昨晚守夜的婆子。
几个带刀司吏很快就来勘察,贼迹是从外头夹道上的屋檐。
陆之远递了失单,司吏接过,断言道:“不是内贼,恐怕是流窜潜逃的那伙强盗!”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有如此嚣张的匪盗!”婆子扶着陆老夫人过来,“官爷,这失物烦请一定要查找回来!”
司吏摆摆手,“递了失单,我们会查就是了。”
而后将唯一留下活口的守夜的婆子栓了带走审问。
李禾曦进来的时候,只见陆府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乱的衣物物品,几乎找不到下脚之地。
陆老夫人一见李禾曦,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狠狠瞪着她,“我们阖家出门,你作为媳妇,理应押着人上夜巡更,如今这个点才来,你是死了吗!”
李禾曦眸露厉色,勾起唇角,凑到她耳边:“本宫昨儿去了崇山别苑,恰巧遇上了安定王和扶光长公主,安定王特向本宫问好,陆老夫人,安定王都对本宫十分规矩,您现在只是失了财而已,而您刚刚的言词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陆老夫人深吸几口气,哐当一声,双腿跪了下去。
“母亲!”
陆之远和陆芝兰瞪着一双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尖叫着出声。
陆老夫人呼吸很重,眼睛发红,声音哑的不行:“家中失盗,如何能怪到长公主去,还出言不逊长公主,是老身糊涂,还请长公主责罚。”
李禾曦听后,绽开笑颜,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夫人,以后在这般莽撞,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陆老夫人眼皮子一颤,重重往李禾曦面前磕了个响头,垂在两侧的手微微发抖。
她方才是如何大声斥责,现在便是如何狼狈的丢脸。
李禾曦嘴角勾了勾。
这时,派人去检点的婆子女使回来了,向陆之远汇报:“大爷,老奴们都已查点完毕,房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抢了去,只有一些衣服书籍并几个箱笼未动,其余的都没了。”
婆子们刚扶着陆老夫人立定,她又差点跌下去,脸上松垮的肉挤成一堆,看起来极为扭曲,心里早就如翻涌的海浪。
她的衣裳头面金银物件全没了,又想着地下钱庄还欠着几万两银子,哪什么还?
一时愤怒与心痛交织,她突然眼睛直竖,口吐白沫,忙把众人唬了一跳。
“哎呀,不好了,老夫人满嘴都是白沫!”
陈嬷嬷吓得颤抖着手掏出小瓶子,倒出几颗定心丸,合着水灌了下去。
陆之远忙掐人中,陆老夫人翻着白眼,丝毫不见清醒的迹象。
李禾曦淡然看着混乱一团的场面,命崔嬷嬷取来一瓢水,起身接过,停在他们面前,而后袖子一撸,将水泼了陆老夫人一脸。
围在边上的陆之远也被泼的满脸都是,他抹了一把脸,愤愤道:“李禾曦,你要弑逆?吗!”
她悄然一笑:“驸马,你可要瞧仔细了。”
“我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的声音传来,陆之远垂眸,只见她睁开眼睛,意识终于回笼。
李禾曦瞥了一眼,像是说给陆之远又像是说给陆老夫人听:“老夫人是气急攻心导致的晕眩,用冷水一泼就好了。”
陆老夫人发鬓尽湿,回过神来。
“老夫人,您没事吧?”陈嬷嬷扶着她道。
陆老夫人捂着胸口,“我一辈子积攒的妆奁,到老了,竟一夜之间全被盗了,这比拿走我的命还要残忍!”
“陆府成了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了!”
“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她说着说着,眼里竟流出了眼泪。
陈嬷嬷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儿,“老夫人,你不要太伤心,官府定会缉拿在案将失物讨回来,再者大爷能干,周姑爷科考在即,定会越来越好。”
李禾曦冷眼瞧着,老夫人你可得好好活着,看着陆家完蛋,毕竟这才只是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