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梦境之后，意识回归身体，钟灵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迪娜泽黛。
然而，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她同位体到底是把她身体藏哪了？
钟灵伸手碰了碰周围，嗯，是坚硬的木制品，这个触感…箱子？
判断过程中，她还摸到了一张纸，只是碍于周围环境太过于昏暗，即便拿到了贴在这个有些逼仄的空间内壁上的纸张，也没办法立刻开始阅读。
好在，作为曾经独闯过层岩巨渊的人，钟灵知道有哪些用岩元素力能够短暂捏出来的矿石可以发光。
考虑到自己对此并不擅长，临时制造出来的矿石可能品质不佳、照明效果也不好，在徒手捏矿石之前，她先摸了一趟自己随身携带的杂物堆。
万一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呢？
好消息，她摸到了之前勇闯层岩巨渊时带出来的流明石触媒，不需要再通过岩元素力去徒手捏一块品质不定的矿石了。
坏消息，流明石触媒体积有些大，拿出来以后放在边上有些硌手。
钟灵就着流明石触媒发出的光开始查看手里的纸张。
【谁人的留言
贴在木箱内壁上的一张纸条，书写的人似乎有点赶时间。】
你现在正处于即将运入教令院的一堆货箱中，我已打点好一切，只需你安静耐心等待，不久之后自会有人将你送入净善宫与小吉祥草王作伴。
这段话落笔的轻重有些不匀，显然对方是临时写成，且当时正在赶时间。但，通过某些字迹上的小习惯，哪怕字体不太相同，钟灵也猜到了留言的人是谁。
这熟悉的尾钩，丝滑的连笔，可不就是她自己写字时的习惯吗？
就是这字迹比她的凌厉不少。
本着对自己的信任，钟灵收起了流明石触媒，很安详地靠着木箱的内壁睡了。
意识在虚空捏造的梦境中蹉跎了那么多次，本就在幼年期的她要不是有小吉祥草王护着，早就和迪娜泽黛一样长睡不醒了。都困成这样了，她睡一会也不过分吧？
迷迷糊糊中，钟灵听见了人与人交谈的声音、轮子滚动的声音，感受到了自己所处环境的轻微颠簸和震动。
但这并不能妨碍她继续睡。
在钟灵不知道的时候，她所处的木箱被秘密送进了净善宫，而她耳朵上没有摘掉的那枚虚空终端，也在进入净善宫的时候悄无声息闪烁了两下。
大概是因为熟能生巧，原本钟灵睡得正香，意识回笼时她立马就察觉到了所处环境的不对劲，自己大概又被拉进梦境里了。
无它，实在是太神清气爽了，一点没有补觉人该有的怨气和困倦。
钟灵十分平静地睁开眼。
与她关系已经相当熟稔的小神明赫然站立于不远处，纳西妲的神情一如既往平和友善，不过她看钟灵的眼神有些惊讶。
在经历过一趟可以说是无止境的大梦轮回的当下，钟灵对于意识被拉入梦境这件事几乎是见怪不怪了。
甚至，她的第一反应是：
“迪娜泽黛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一次轮回中，迪娜泽黛的意识终究是因为无法承受不断重复的花神诞祭带来的磨损而消散，这一度让知道内情的几人都相当消沉。
但当妮露意识到梦境的存在，并以花神之舞为之收场时，派蒙、钟灵和旅行者都看见了迪娜泽黛出现在梦中的大巴扎，与他们共同见证了妮露的那一场舞蹈。
纳西妲眨了眨眼，像是在通过这个举动把自己的思维收术进大脑当中。
“我在梦境中出城后，找到了迪娜泽黛即将溃散的梦境，在一切变得完全无法挽回之前，将她的意识保住了。”
她的脸上显现出与外表完全不符合的情绪——欣慰？慈祥？还是卸下重担后短暂一瞬的放松？
钟灵无法具体分辨，但凡换个人来可能都会认为很违和的画面，在她眼里就变得相当正常了。
别说纳西妲小女孩的五短身材里套了个五百岁的智慧之神的灵魂了，就光说钟灵自己，那不也是个从小到大的面瘫脸吗？
原本她还忧心着迪娜泽黛的状况，毕竟意识在离消散只剩下临门一脚的功夫时被救下，和梦境结束之后本人的情况并不是完全对应的。走过这一道堪称生死关的劫难，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如何还比较难说。
但纳西妲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放心了。
“梦境结束后，迪娜泽黛和旅行者他们聊了两句，然后睡下休息了。你放心，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她暂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即便如此，钟灵还是不得不问：“她的魔鳞病如何了？”
纳西妲顿了顿，神色黯然摇摇头。
钟灵呼吸一滞。
是了，魔鳞病至今仍是不治之症。尽管精神上疲累，身体上无大碍，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她本人的情况而言。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须弥境内的魔鳞病患者的病情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重。
就算纳西妲这次尽力保住了迪娜泽黛，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身体依旧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恶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先不说这个，我比较好奇，钟灵，你为什么会在净善宫里？”
钟灵走神时飘忽在外的思绪被纳西妲的问题唤回，但问题的答案她自己恐怕一时半会也给不出来。
她只是睡了一个质量很差的觉，然后又接着睡了一个补眠效果不错的觉，还没睡醒就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进入净善宫了。
硬要说的话，这件事中，钟灵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很无辜的被执行者。
但纳西妲更加无辜。
她的意识通过虚空进入集体梦境前，就已经在凯瑟琳的身体里、在和梦境中一般无二的位置照看迪娜泽黛了。
所以，梦境结束时，在纳西妲的有意操控下，她的意识也是第一时间回到了那具至冬人偶的身躯当中。
照顾着迪娜泽黛的同时，纳西妲也和之后赶来的旅行者交换了一下信息。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帮他理清所有情报，顺带帮忙解答了部分疑惑，回到自己待在净善宫的身体、准备美美地小憩一段时间时，少见地发现了一个距离很近的虚空终端。
纳西妲定睛一看，多年不曾有人正经拜访过的净善宫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留有极小孔洞的木箱。
她感应到的虚空终端就来自木箱。
教令院的贤者们有多少年不曾佩戴虚空进入净善宫过了？
纳西妲数不清。
虽然贤者们会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她的需求，但纳西妲仍然被排除在了须弥的整个知识体系之外。
于是她试探着连接上了那个虚空终端。
纳西妲无法将意识传递到距离十分接近的虚空终端中，她感受到了一层隔膜，有外来的力量阻拦她对这位佩戴虚空终端的人进行意识侵占。
不得已之下，纳西妲只好试着将虚空的持有者直接拉进梦境当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方法反而成功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钟灵。
聪颖如智慧之神，也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新认识的小伙伴，就这么水灵灵地在自己面前、窝在箱子里随地大小睡？
有那么一瞬间，纳西妲觉得自己的脑子痒痒的，要发生什么变异了。
偏题了这么久，我们说回正事。
纠结了好一会，钟灵想了想，选择对纳西妲坦诚相告：“你可还记得集体梦境才开始不久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嗯…是指从教令院口中听到的、操纵你身体的那个外来意识吗？”作为智慧之神的纳西妲立马就明白了钟灵的意思。
钟灵毫不意外点点头，将自己发现纸条的事情以及纸条上的内容悉数告知纳西妲。
“我虽不知「她」的目的，但既然机会难得，近些时日我会在净善宫逗留。”
至于纳西妲在她讲述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疲惫，钟灵自然是没有忽略，她很贴心地补充道：“不必挂记我，你可以先行休息。已有门路的情况下，我独自一人也能藏匿好自己。”
纳西妲伸手揉揉眼睛，她迟疑着，最终慢吞吞地点头。
“等我醒过来，我们就一起去找旅行者商量之后的行动吧。教令院这段时间应该也会偃旗息鼓，你可以放心自由行动。”
钟灵嘴上对纳西妲应着「好的好的没问题」这样的话，内心的想法体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真要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肯定要待在纳西妲身边。
如果集体梦境中那位大贤者的人偶所言不虚，教令院恐怕正意图做出什么对神明大不敬的行为。
她可得好好保护纳西妲。
当然，现在的话倒是可以自由行动。
随着纳西妲道别的话语落下，钟灵也脱离了这场神造的临时梦境。
她睡醒的第一件事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睡在木箱里的姿势。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身体感觉有些僵硬，麻麻的不太舒服。
这一动，她就摸到了自己屁股底下那箱子底面上留下的几道划痕。
是璃月古文字。
鉴于木箱确实是体积不大，而贸然脱离箱子在净善宫中活动不太安全，钟灵选择窝在箱子里，不动声色用手顺着那些划痕一路摸下去。
反正她也能辨认出来是什么内容。
虽说是在木箱上留下的痕迹，但大抵是因为留言者使用的是元素力，并且大概率是岩元素力，什么木刺木屑的她都没摸到。
钟灵心下一沉。
这些划痕组成的文字是：
第二席。
天杀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怎么跑到须弥来趟教令院的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