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的管家籍田送来一封信,是从关山来的。
信是按玉骨吩咐,每三日一送,禀报申屠氏大小事物。
武蒙办事,果真雷厉风行,去往洛田的三千奴隶已开拔,另外按定好的规制,结集了一万奴隶,等候玉骨的命令。
玉骨手持竹简,看完了信,竹册往下沉了沉,露出一双诱惑的眸子。
“主人是不是要正式去关山拜访一下,我先回去聚集申屠氏的族老,候着主人?”
按礼制,确实该如此。只是这事什么时候办不行。
婚礼之前随便哪天去一趟就行,难不成申屠氏还有人敢不同意?
骁违拿过玉骨手中的竹简,随意扔到案牍上,瞥向架子床床围上的扣带,他今日想试试。
“主人,我渴了。”
骁违闻言马上去端茶。
“想喝热的,要新煮的梅花茶。”
这是让他亲自伺候。
骁违宠溺的笑了一下,“等着。”
去厨上烧水煮茶,等水开。
片刻后,暗香沁人,一股清逸滋滋淌入茶碗,催人欲醉,此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是踏曜。
骁违蓦地神情有些凝重,茶水已经溢出茶碗,却仍在添杯。
韶月已经候在门外,见骁违出来,见骁违出来,神情有些落寞,揖了一礼道:“少夫人让奴婢转告大公子,她先走一步,去关山等您。”
骁违的头垂了下去。
刚跑出不远的玉骨,瞬间一个心悸。
停了下来,然后调头回去。
上次在密林,主人说过,不许她再不告而别,不许再吓他了。
玉骨下马,去卧房转了一圈,屋里没人。
去厨上找,发现主人手里捧着茶碗,还在那里站着。
玉骨突然想起每个月圆夜,主人以心头血喂她的情景,接过茶碗,和泪一起吞下。
骁违这会儿虽然一直默不出声,心里却已经起伏过了,这时终于忍不住,等她喝完,又轻轻的把茶碗接了过来,将人按进怀里,温声道:“别哭,让你回去就是。”
一直候在旁边的韶月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有人要拆散他们么?
半盏茶过后,玉骨终于开口:“主人说过为我准备了三千作战骁勇,擅长治水的兵士,可否先给我五百。”
骁违蹙眉,“我以为你心疼我,原来掉头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玉骨软糯糯道:“玉骨是心疼主人送去关山的那些辎重,最迟到秋末,一定要回本。”
骁违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明日吃过早饭再走,我处理些事情,然后亲自给你带那五百人过去。”
“好。”
主人怀中温暖如初夏,玉骨一夜好眠,骁违看了她一夜。
次日,玉骨骑着踏曜,卯时四刻出发,一路不停,子时到关山。
回到关山后还不忘命人给主人送了封信,要那虞国公府救下的三十一人。
骁违看着眼前的寒肖和陈凡,一脸幽怨,“你们大首领,让你们回去。”
寒肖和陈凡面面相觑,一同在骁违的脸上看到了依依不舍。
“你二人倒是说说看,你们两个,是谁的人。”
陈凡:“主君的人。”
寒肖:“大首领的人。”
二个异口同声,一个在生死关头被救,更认玉骨。
一个在遇到不公时有人作主,更认骁违。
话音刚落,陈凡突然觉得不妙。
只见骁违嘴角勾起,眸子却冷冽,笑得极不自然。
“主君,小的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小的是大首领的人。”
这几日他们闲来无事与府上侍卫家丁扯闲篇儿,随着他们一同称骁为主君。
毕竟他们的大首领,也口口声声管骁违叫主人。
但是府上的人告诉他们,骁违二十年来一直不近女色,推掉所有的婚事,直到玉骨出现。
之前外面的人都说,司空府的违公子,很有可能是,有龙阳之好。
骁违一时无话,半晌后,才打破沉默,冷着张脸,语气淡淡道:“要不然,我送你们回去?”他其实应该再等两日,和那五百人一起去。
春风和煦的天,二人打了个寒冬腊月的寒颤。
“那个……主君,其实我们认得回去的路。”
次日,骁违又准备了十车辎重。
这十车辎重,是这两日查了大房的账,抄没来的。缺漏差了一百三十金,十车辎重只能抵八十金,还欠着五十金。
安邑城的一切,从此跟大房再没有任何关系。
骁违特意没有叫宇南和宇东跟随。
“我相信你们可以把这十车辎重平安押回关山,这是你们申屠氏复兴的本钱。”
流寇匪患猖獗,一路上其实处处危险。
这十车辎重,对于雄厚的幕后金主来说,不值得冒险一抢,得罪司空府。
而能豁出去一切来抢的,能力应是在陈凡、寒肖二人之下。
也或许会有难以生存的组织,不得不拼死一搏,能对这两人造成威胁。但只要这三十一人能以申屠氏为重,团结一致,却也不难。
十车辎重,是在为玉骨选人。
同时也表明对他们是足够信任的。
此事若成,这三十一人尤其陈凡、寒肖二人,会对玉骨忠心耿耿。
五天后,十车辎重几经波折到达关山。
“主人没有信要你二人交给我么?或者传句话什么的。”
二人摇头。
关山山脚下街尾不远的一处,有棵高耸的大树。
与主人那夜在密林中向她表白的树有些类似。
几乎每一晚,玉骨都会一跃而上,坐在伸展的粗壮枝杈上,想主人。
“大首领。”
最是了解玉骨行踪的索宴,在树下抬头唤玉骨。
“越灵儿找到了,但是她不愿意回来。”
“去的人已经告诉她,无论出多少赎金,大首领都会把她接回来。”
“她让那人转告大首领,大首领的恩情,她此生无以为报。”
玉骨在魂牵梦萦中被唤醒。有些怅然的道:“她为何不愿回来?”
“貌似她过的还好,可能是那边的主家对她不错,也可能是被这边的家人伤了心。”
许久,树上再没了动静。
“大首领?”索宴试着又叫了一声。
“既如此,那就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