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不顶饿是次要的。
主要是外孙女第一次下厨，不给面子全吃掉，面子上过不去。
可他们老人家的胃，经不起黑暗料理的折腾，只能请陆渊来帮忙。
媳妇儿是他的，媳妇儿精心烹饪的菜肴，也该由他来解决。
宋老爷子自顾自地说完，话筒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许久才传出陆渊飘忽不定的声音。
他说，“我很快到，你拦一下她。”
拦是拦不住的，反正那条活鱼已经开始在锅里扑腾。
宋时微觉着有点不对劲，她似乎没在厨房见过这么能扑腾的鱼。
但想想自己也没少吃能跳出锅的鱼，便安心地拿着锅盖按在锅上，等它慢慢死亡。
看着有点残忍。
宋时微呲了呲牙，扭头朝向窗外。
这么一折腾，宋时微分不出力气来搞其他食材。
陆渊很快到别墅，二话不说，直接进厨房。
陆渊从她手中接过锅盖的时候，宋时微还有点懵。
但很快沮丧起来。
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最近办的事，总是事与愿违。
为了逃离陆渊，打算去留学。
结果学没留成，还要每天在习题册里挣扎。
想给外公外婆赔罪，决定亲自下厨，却被一条鱼绑住手脚。
而陆渊利索的处理食材，有条不紊地起锅烧油，每一次翻转的手腕，都像在狠狠打她的脸…
赔罪变成蹭吃蹭喝，宋时微自然没胃口。
迷迷瞪瞪给自己盛汤时，被陆渊按住了手。
宋时微不解，抬头看他。
陆渊冷着一张脸问：“怎么，我做的菜，不配入你宋大小姐的口吗？”
宋时微这才发现，整桌菜只有这个鱼汤是出自她手。
而她面前的碗碟干干净净，现在又来盛汤，被陆渊误会不愿吃他做的菜。
她没那个意思，但也懒得解释。
更何况是当着老人家的面挑刺，不表现强硬点，怕是会误会她在外面一直受欺负。
不想让老人家担心，于是宋时微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话渣得陆渊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来神。
而宋时微的手腕还被他抓着，且越抓越紧，心里烦得不行。
下意识又说：“你放手！”
陆渊比她更气。
好好的工作放着不做，来这里给他们当厨子。
忙前忙后张罗一大桌子菜，不说一句辛苦，还给他甩脸子，换个人来，脸给人打烂都是轻的。
攒着火气，自然说不了软话，陆渊冷嗤道：“真是好样的。”
宋时微被这语气吓得一激灵。
其实她也委屈。
上学他要管，上班他要管，吃个饭他也要管，关键还在外公外婆面前恐吓她。
生怕他们不清楚她每天过的什么糟心日子吗？
宋时微瘪了瘪嘴，余光扫到老人家越来越难看的脸，忍不住吼道。
“对，没错，我就是看不上你做的菜，我就是不想吃，你想怎样，你还想打我吗？”
陆渊气得要命，他什么时候打过她，一时没管住嘴，呛声道。
“养条狗还会对我摇尾巴，养你真是浪费口粮。”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知好歹，连狗都不如吗？”
宋时微心中一痛，想将手里的碗砸到陆渊脸上。
但来不及动作，宋老爷子用力拍了一下餐桌。
嘭的一声，鱼汤在餐具里晃了几晃，差点洒出来。
“陆渊，你说的是人话吗？”
陆渊压着唇，很想说，你外孙女说的就是人话吗？
况且他没气昏头，说话态度已经收敛很多，今天但凡换个人过来，他不将人骂到自闭，他就不是男人！
宋老太太也放下筷子。
她不清楚夫妻俩在闹别扭，只觉着陆渊的确有问题。
因为陆家的糟心事，她本来就不赞同两人继续在一起。
如今当她的面都敢说那些难听话，想来私底下没少欺负宋时微。
没给她逮到，她最多劝说宋时微尽快离婚，但既然给她逮到自然要表明态度。
“小渊，你叫我一声外婆，我就以长辈自居了。”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但看着陆渊的眼神，却极其锐利。
话也说得毫不客气：“今天这顿饭，算是你孝敬我们老人家，但从今往后咱们就不要来往。”
陆渊一顿，听老太太对宋时微说：“手续尽快去办了，家里不缺脾气好的厨子。”
什么手续，几人心知肚明。
宋老爷子觉着陆渊洗洗还能用，纠结着怎么开口。
宋时微心口一跳，害怕陆渊不高兴了，报复老人家。
而陆渊的脸则是彻底黑下来。
他定定望向宋时微，良久才问：“这也是你的想法？”
宋时微没这么想，她最多想想陆渊主动提离婚，不敢想别的。
但此刻摇头，无疑是打外婆的脸。
老人家好面子，且是为她出头，摇头就等于背刺外婆，她咬住唇，没有吭声。
陆渊觉着她是默认。
自嘲笑笑。
陆渊几乎咬着后槽牙说：“我猜你提出留学，就是想跟我分开，可抱着万分之一你真是想求学的念头，跑前跑后给你安排学校，没成想是我一厢情愿。”
真心被辜负，他也会伤心。
说完这话，陆渊负气起身，但想了想，又忍不住说。
“我第一次当人丈夫，又因为家庭关系复杂，是让你受了一些委屈，但我也在尽量弥补，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我提，我能改，不能改的，都逼着自己改，可你什么都不提，断崖式地给这段婚姻判了死刑，你又当我是什么？”
“宋时微，你还记不记得，出发去法庭前跟我说过的话！”
宋时微呆住。
她...
好像，不记得了。
而看着宋时微呆滞的表情，陆渊再次认为是默认，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突然红了眼眶，控诉宋时微没有心。
这些话砸得宋时微脑袋发懵，陆渊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她神情恍惚地给自己盛了鱼汤，然后往嘴里送，刚送到嘴边就回了神。
什么味儿啊这是。
宋时微用力嗅了一下，发现是勺子里的鱼汤味。
可鱼汤本来就是这么腥吗？
还是说今天的鱼比较鲜，所以鱼汤的味道也会比较腥？
宋时微疑惑地尝了一口，然后两眼一黑，立刻原路返回吐到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