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煮了一刻钟,说不喝就不喝了。”
男人说完这句话。
一双长了水泡却端着山楂汤的手,伸到了意蕴面前。
与其说是长水泡,不如说是被热水溅射,烫出的水泡。
他甚至来不及处理,便急忙给意蕴端来了。
她秀眉微蹙,问他:“你怎么又来了?这儿是太子府后院。”
容彻不说话,舀起山楂汤在自己嘴边吹了吹,又用唇抵住勺边,觉得温度适宜后,才送到意蕴嘴边。
他像是很快融入了父亲的角色,如今提前将意蕴当作小孩。
“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在这儿受苦。”
他说完这句,意蕴才喝。
五酸五甜,他放了好些冰糖,又加了现揉的的汤圆,他本就会做饭,只是意蕴要的匆忙,他这才不小心烫伤了手。
“疼不疼?”意蕴看着他的手,微微发愣。
随后不等容彻回答,便去取烫伤膏来给他擦拭。
瞧见她的动作,容彻放下碗,制止了她。
将烫伤膏放到一边,这才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我皮糙肉厚,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孕期受苦,今夜又吐的这样厉害,快些将汤圆吃掉,免得半夜饿的难受。”
意蕴垂眸。
容彻则继续喂她。
他说到徐司沉那事儿。
“御史中丞之位空悬,父皇迟迟未点人去做,听闻曹大人似乎要调离御史府,或许会召徐大人回上京。”
听闻这个消息,意蕴心里一揪。
正要回他。
门外是妙宁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身子不适,恐怕不方便见您。”
她知晓容彻在里头,故而高声道。
容彻与意蕴一惊,二人同时站起,可床底太窄,不适合藏人,没办法,她只能叫容彻暂时去柜子里。
刚刚躲好。
意蕴刚坐到桌边,容启便推门而入。
是周晴雪,将意蕴口味的事情告知给他,让他来劝劝太子妃,以免生产时胎儿过大,造成难产。
他将事情说出来。
说话时目光放到了桌上的山楂汤上。
“太子妃怎得面色这样差?”他走过去,用手背试探对方额头的温度。
好在没有高热。
只是她额头有些许细密的汗珠,他又问:“怎得那样多汗?”
意蕴扯起抹牵强的笑,自顾坐下,拿起山楂汤喝了两口。
又说:“今夜吃的撑了些,方才在屋里走,故而出了些薄汗。”
容启嘟囔一句:“那你那个丫头怎么说你歇息了。”
容彻躲在柜子里,大气不敢出,自出生到现在二十几年,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就是小时候掉入池塘时,也不曾如此过。
他不怕死,可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长兄和死去的母后。
正想的入神,就瞧见容启接过意蕴手中的山楂汤,如他那般,喂起意蕴来。
容彻有些吃醋,可转念一想,意蕴虽不是她真的皇嫂,可如今她的身份是太子妃,他便没资格吃醋。
而意蕴瞧见容启这副姿态,误以为人中了邪。
问他:“殿下今夜不去苏良娣那儿?”
容启简直要气笑,放下碗,问她:“你就那么不希望我在这儿陪你和孩子?”
意蕴摇头。
而他来意蕴这儿,纯属是因为皇帝的叮嘱,加上周晴雪说意蕴总吃大鱼大肉的事情,他不放心,这才过来看看。
否则,他不会来。
想到这儿,他一边喂汤,一边叮嘱她:“少吃些肉,若是难产,遭罪的可是你。”
他不会说什么暖心话。
或许是对旁人不会。
意蕴应下。
一阵风来,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容启蹙眉,看了眼未关的窗户,起身,先是将窗户关好,又到她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手。
“有些凉,我去给你拿披风。”说着,他就往柜子那儿去。
意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包括容彻也是。
她起身去拦,哪知一个没站稳,拉着容启往床榻上倒去。
容启怕她摔着,调转了个方向,当了意蕴的肉垫子。
而她也聪明,立马调转了话锋,对他道:“妾身也乏了,便休息吧。”
容启面上闪过一些不自然。
将意蕴扶好靠在榻上后,叫寻春这些侍奉的丫鬟进来。
“给孤与太子妃洗漱更衣,今夜孤要留宿。”
他这话一出,意蕴再次懵了,她本以为说要休息后,容启会走,没想到直接留宿在苍兰苑了。
她本想拒绝,可如此一来,倒显得她奇怪,索性不吭声。
寻春等人给二人打了洗脸与洗脚水来。
意蕴坐在榻上,本想起来,容启却回头对她道:“你坐着,不必动。”
说完,便亲自端着水到榻前来。
先是给她洗脸,又捧着她的脚放入盆中。
“水温如何?”他面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反而多了两分严肃。
看样子,他只是在尽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责任。
意蕴说可以。
瞧见容启伸手为她洗脚,她立马道:“殿下不必如此,我叫丫鬟来便是。”
容启没搭话,默默做事。
而柜子里的容彻,透过些许缝隙,就瞧见了如此琴瑟和鸣的一幕。
他在想。
如果他能早些发现侯府是双生子,而后将前来上京的意蕴拦下,告诉她可以帮她。
是不是如今为她洗脚的人,当她肚中孩子父亲的人,就是他容彻了。
只是他太笨。
没能及时发现。
他开始悔恨,恨自己与皇兄通那么多书信,为何不问问皇嫂的长相?
若是一早就知道皇嫂是何模样,他是否就能识破意蕴的伪装,而后正大光明的爱她,为她尽心尽力,哪怕惹怒他的天子父亲。
洗漱好后。
二人躺在一张榻上。
容启怕压着她的肚子,故而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又睡在床边。
曾经叫嚣着要太子妃充当暖脚婢的容启,如今却成了那个暖脚婢。
他想着这些事情,倒觉得有意思,不自觉弯起唇角,又想到他快要当父亲了,不知道那个孩子叫起爹爹来会是什么样子?
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这些不得而知。
如此想着,他倒也很快进入梦乡。
意蕴则睡不安稳。
她在担心躲在衣柜里的容彻。
等熬到太子去上朝,她趁着没人,将柜门打开。
只见容彻裹着她的狐皮大氅,缩成一团,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