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肖彪直挺挺跪在地上，脸上更是火辣辣一片。
林放站在门廊下，身侧是泫然欲泣的方方。
“肖家？”他盯了肖彪半晌，视线移到肖义正身上，声音有些懒散。
“是的林先生！”
肖义正穿着立挺的军装，身材已经有些走形，一向气势汹汹的脸上反常的带着恭维。
“实在抱歉，犬子管教无方！只要贵夫人满意！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罢狠狠踹了肖彪一脚，这下没留半分余力，实打实地踢在了骨头上。
“还不快道歉？！真是平时惯的你！”
肖彪顺着惯性扑倒在地，他的脑袋嗡嗡直响，剧痛从腰部传至全身，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什么劳么子代理人......有那么重要？
......
庭院内有一棵桃树。
蓊郁的枝叶越过围墙，随风轻轻摇晃，在路边投下一片阴影。
看着地上发懵的人，肖义正心中的火直接窜上天灵盖。
怎他么会生出这么蠢的东西！
“说话！”
还是头一次当着外人面被肖义正这么吼，肖彪心中不禁有些发怵，到底还是低了头：
“对，不起。”
道歉的话从牙缝间一点点挤出来。
一点也！不！真诚！林放在心里默默给了个差评。
他脑袋一垂，开始蓄力。
......
三秒钟后。
方方抬起头，眸中带着水光，清秀的眉眼泛红。
“先生...他好凶......”
他拉着林放袖口轻轻摇，嗓音委屈极了，清秀的脸刷白。
林放神色蓦的一变，不知道小声安慰了方方什么，立刻转头看向肖彪：
“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式？”
“.......？”
肖彪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向方方。
刚才沉着嗓子骂街，提着手枪装爹的是什么东西？现在又不是你了？！
方方被瞪的一激灵。
“干什么？”林放将方方往身后一挡。
什么干什么啊？！自己干什么了？！！这次是真的冤枉啊！
肖彪指尖都在抖。
荒谬！简直就是荒谬！！！！
......
不远处，围观群众看了看凶神恶煞，恶名远扬的肖彪。
又看了看双眼泛红，文静羸弱的方方。
啧！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谁对谁错，他们还分不清吗？
众人开始小声蛐蛐，声音震耳欲聋。
“这肖彪真是厚颜无耻，自己欺负人自己还委屈上了。”
“他不一直这样吗？咱师娘真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
肖彪回头，想记住那些人的脸。
一眼望去全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学生，天不怕地不怕，见他看过来更兴奋了，声音都大了不少。
肖彪：“......”
林放想笑的不行，多年来养成的精湛演技让他勉强压住嘴角。
......
人群中，宋维抱着胳膊站在最前面，感觉小腿被踢了一下，侧身去问：
“怎么？”
沈今年站好，极其缓慢的摇了下头。
“没事......”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林期，又看向耀眼的骄阳，目光呆滞。
只是突然感觉北平的天......要亮了。
“今年兄！吃瓜子不？”
没等沈今年回神，一条胳膊就熟络的搭上他的肩膀。
“？？？”
沈今年揉了揉差点被太阳刺瞎的眼睛，下意识侧头去看。
是刚刚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胖学生。
“你不是走了吗？！”他放下揉眼睛的右手，脸上露出疑惑。
“嗨，回去拿点东西。”
胖学生随口敷衍过去，手中的油纸被卷成篓子，里面盛满炒香的瓜子。
他一边嗑一边兴致勃勃望着前面，生怕错过半点热闹。
宋维眉毛皱了下，脚下一个滑步就站到别的地方去了。
罗劲光脸拉的老长。
“别聊了！”他胸膛起伏了两下，一把抓住沈今年胳膊：“许钦光肺病犯了，你去给他弄点水。”
突然被点名，许钦光人还是愣的。
他试探性的发出病音：“......咳，咳咳？”
沈今年信了，慌忙去取水。
四人组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离开，胖学生也没在这自讨没趣，寻了个面熟的人堆就又聊起来。
......
那边的肖义正快急死了，拉着肖彪疯狂道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
对面的夫妻俩却只是不咸不淡的看着。
跟看剧似的。
一句话也不说，比发脾气更吓人。
林放懒洋洋站在那，随意地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身侧的方方。
“夫人说呢？想怎么办？”
方方抿抿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犹豫片刻后温柔开口：
“......今天这事也闹的挺不愉快，肖二公子毕竟也要面子，我看道歉就不必了。”
闻言，肖彪松了一口气。
“还是杀了吧。”
方方依旧的那副仁义又善良的模样：“这样就不用担心没面子了。”
命没了，还担心什么面子。
他可真是善解人意。
“！！！”肖家父子好不容易松下的气终于断了。
围观群众：“......”
许钦光一口水喷出来，止不住的咳嗽，这回是真犯病了。
他就说，他就说林老师的夫人不可能是一般人！
宋唯三人带他坐到旁边的树荫处休息，刚走过去就听见有人在叫。
“宋维。”
宋维正拍着许钦光后背，闻言一愣，连忙应声：“哎！”
“把李先生怀里的皮包给我。”
李老师就站在宋唯前方不远处，抱着熟悉的皮包右手努力擦拭着眼镜。
宋唯取过皮包后径直走到林放面前，将东西递了过去。
林放拉开锁链在里面挑挑拣拣。
其他人看的是一头雾水。
“咔哒——”
不知翻到什么，林放动作一顿，方方心有灵犀般向后退了一步。
肖义正隐隐感到不妙，连忙去拦：“林先生等一下我......”
“砰——”
枪声响起，再之后就是惨叫。
所有人身体都跟着颤了颤，胖学生瓜子撒了满地，身体灵活的钻到人群后方去了。
周围突然安静了。
肖彪仰倒在地上，左肩膀上一个血窟窿汩汩冒着血，捂住伤口不断哀嚎。
鲜血流经石板，从缝隙渗入土地。
“林先生？”
肖义正表情微变，想扶又不敢扶，试探性的看了台阶上的林期一眼。
林放垂下右臂，面色如霜，声音仿佛淬了冰般冷冽：
“滚回去，别在我家门口添堵。”
说罢，他揽住方方就走，拉动门上的铁环就进了院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门缝传出。“这周，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具体哪一天自己猜。
门被关上了。
.......
肖义正不敢耽搁，叫人抬起地上的肖彪，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这里。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许钦光还没缓过来，一直在咳嗽，宋唯他们就陪着在旁边的树荫下歇了歇。
“滋呀——”
门被拉开，几人抬头去看，刚巧撞上林放惊喜的目光。
“太好了，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