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宾客也算是不虚此行,可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
想不到,莫老板夫妇竟给自己女儿找了这么个婆家。
众人纷纷议论开来,“简直是个泼妇!”
“这若是我亲家,呸呸……我说的什么糊涂话,我才不会给自己闺女找这样的婆家,真是粗鄙丢人,晦气!”
“就是,这大喜的日子,何况咱们说的也没错呀!”
“嘘……切莫被她听到,难道你也想变成那副模样?”
一旁妇人看了眼地上妇人,吓得忙闭上嘴巴。
她也打不过那个老泼妇。
有人想上前扶起地上被打惨了的女子,又生怕沾惹上那座瘟神,后来还是那妇人的贴身丫鬟跌跌撞撞爬起来,这才将人扶起。
莫老板夫妻目眦欲裂,看着眼前的疯婆子气地手指哆嗦。
“你,你……”
哪知他们话还没说出口,那老婆子面目狰狞朝着莫云气势汹汹而来。
“你个天杀的小贱蹄子!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婆母的?你眼瞎还是耳聋了,明明是她们嘴贱!”
手指紧接着指向莫老板夫妇,“看看你们教养的好女儿!辱骂不孝婆母,不顺丈夫,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商户女!”
杨淮清七窍生烟,“娘,你别再说了……”
钱婆子豪不理会杨淮清的劝阻,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儿啊,你给我狠狠地打!她竟敢跟我这么说话,看来是打的轻!以往那古清容可从来别没敢在娘跟前大声喘气儿,我抽不死她!”
莫云气地胸口发疼,“疯婆子!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将她给我拉走!”
莫老板夫妇眼见着鼻子都气歪了,护着女儿给她顺着背。
“杨淮清,这可是你跪着求着要娶我女儿,你们母子如今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没死呢!就叫我闺女伺候婆母,顺从丈夫?你莫要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此话一出,杨淮清面上一闪而逝地狰狞,他痛恨被叫做上门女婿。
但如今他只能忍受屈辱。
众人简直惊掉了下巴。
恶婆婆不是没见过,但在大婚当日殴打宾朋,还当着新妇爹娘的面如此做派,属实是没见过。
看来,这老婆子是真没搞清楚状况。
杨淮清拳头紧握,面对宾客的议论指点和四方的催促逼迫怒吼出声,“你闭嘴!”
众人齐齐看向他。
钱婆子满脸得意之色,“就是,让她闭嘴,看给娘气地,哪有这么当儿媳的,这若放在咱们村……”
莫家三口可是错愕地看向杨淮清,他居然敢吼他们?
杨淮清狠狠闭了闭眸子,猛地朝钱婆子看去,“我叫你闭嘴!”
钱婆子:“……”
她脸上的得意一收,惊愕看向自己儿子,“你,你是在说娘?”
莫家人互相对视一眼。
杨淮清走过去,“是,我就是在说你!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钱婆子懵了,这可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儿子。
才成婚不到一日,就帮着他媳妇来欺负自己这个亲娘吗?
她不可置信看向杨淮清,“你竟然凶娘?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拉扯这么大,给你娶妻生子……”
“你错了,你是嫁儿子,不是娶媳妇,你儿子入赘我莫家,难道你不知情?”莫老板直截了当。
看来这杨淮清压根儿没照实了跟他娘说此事。
一声刺耳尖叫划破夜空,“入赘?你放屁!清儿是我杨家的独苗苗,怎能入赘你这个绝户家?定然是你们拿我孙孙来逼迫他是不是?”
莫夫人气结,“你这老婆子,说谁是绝户?看完不撕了你这张嘴……”
没能给莫家生个儿子,是莫夫人此生耻辱。
莫老板几个兄弟都对自家虎视眈眈。
本来要过继一家中子侄过来,都被莫老板严辞拒绝。
招个上门女婿,方能保下他们这支血脉。
这阵子本就因二人通奸一事闹得不得安宁,想借着今日大喜来冲一冲这些时日的晦气。
哪想着老东西竟当着这么多亲朋的面如此找事,还将她心内多年痛楚剖诸于人前。
本在极力隐忍的莫夫人再也端不住娴雅举止,朝着钱婆子就扑了过去。
众人大惊。
“娘……”
“岳母……”
“芝兰……”
三人喊着,齐齐冲了上去。
开玩笑,就钱婆子那战斗力,莫夫人冲上去就是找虐的好吗?
杨淮清与莫老板一边要顾及莫夫人这边,还要护着莫云不被冲撞,那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宾客们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有在一旁看好戏的,有真心极力劝架的,更有不少说风凉话的。
“看来这莫家以后有的热闹了。”
“就是,真不知道他们是咋想的,弄这么个疯婆子住在自家,这上门女婿也不是啥好鸟……”
桌上有现成的瓜子花生,谁也没着急离开,或坐或站地磕着瓜子花生瞧热闹。
哎呦喂,这可比看大戏还要来的精彩多了。
这场婚宴演变成一场闹剧,最后以杨淮清同几名小厮合力将钱婆子拖出前厅落幕。
宾客们意犹未尽,莫家人精疲力竭。
可见这几日钱婆子吃得足够好,将浑身气力都养回来了。
莫老板当场就要为女儿休夫,夫人被那疯婆子打的实在太惨了。
莫云哭哭啼啼,又安排人趁夜找大夫为莫夫人医治。
杨淮清将钱婆子拽回她暂住的院子,莫老板安顿好妻女后气冲冲过来,直接将一张休书甩在地上,“签了,带着你娘赶紧给我滚蛋!”
闻言,杨淮清一个滑铲跪地,拽着老岳父的下摆哀声祈求,“岳父大人,我娘她糊涂,也是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拱火,我已经交代过她,绝对不会再犯了。”
“如今云儿带着身子,她受不了这样打击的呀!”
钱婆子头发蓬乱,真像个疯子做派。
见状,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对上杨淮清警告的眼神,张口的话猛然又咽了回去。
她谨记儿子方才的话,为了此后能过上好日子,暂且忍上一忍便罢。
听儿子这么说,跟着重重点头,“亲家,我,我都是被那个贱婆娘给激地,以后绝对不会了,不会了……”
莫老板连个眼风都没给钱婆子。
他抬起脚,狠狠踹向杨淮清胸口处,“你还记得云儿怀着身子,你可知今日你这个娘捅了多大的篓子?”
杨淮清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脚。
这老东西一点劲儿都没收着。
杨淮清‘噗通’一声倒地,钱婆子急忙来抚,“你个……”
杨淮清一个眼神投去,钱婆子立马闭嘴,心内默念:酒楼、大宅子、金孙孙……
她不气,她忍!
“那邢夫人乃镇上金玉楼老板的夫人,她妹妹是县太爷最为宠爱的小妾,你娘打了人家,先想想自己有几条命赔吧!”
得亏今日人家只带了个丫鬟过来,否则这钱婆子当场就能被人给废了。
莫老板此话一出,母子俩肝胆俱裂,互相对视一眼,这个万万没想到。
不就是一个嘴不把门的长舌妇吗?
咋就成了县令最受宠小妾的姐姐?
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来报复吧?
就听莫老板继续道:“且云儿她娘如今还昏迷不醒,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绝不会轻饶你们母子!”
杨淮清跪地不起,仰头一脸哀求看向莫老板,“岳父您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您别赶我们走,我还要照顾云儿,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还有酒楼的生意我也会逆风翻盘,求您给我这个机会,若是我做不到您再赶我走不迟。”
莫老板冷笑一声,“你诱骗云儿,酒楼生意由此一落千丈,我真是昏了头答应你和云儿的婚事!”
但木已成舟,罢了,便为了云儿腹中的孩子,暂且留着他。
可这老东西又凭什么?
他凌厉眸子看向抖如筛糠的钱婆子,抬手指着她,“想要暂且不休夫可以,但她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否则我全家都要受她牵连,为她陪葬。”
钱婆子傻眼。
杨淮清朝她看去,见她直惊恐摇头,对着莫老板道:“亲,亲家,你这话是何意?我一个乡下来的老婆子,啥也不懂,你就让那什么邢家当我是个屁放了行吗?我求求你……”
说着,钱婆子当真是吓尿了。
身下洇湿一片,尿骚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莫老板嫌弃地抬脚出了屋子,抬手掩着鼻子头都没回。
“你好好想想是要保全你娘还是牺牲自己和整个莫家,最晚明早给我答复。”
说完,不等二人反应,便抬脚出了院子。
母子俩面面相觑。
“娘,你……”
钱婆子对上儿子有些闪躲的眼神,立马跳脚。
“你个逆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真想要放弃你娘,去讨好那什么狗屁县太爷的小妾?保全莫家?”
杨淮清跪行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
“娘,那您不要儿子和您孙子了吗?我不是已经跟您说过,儿子定会掌控整个莫家和酒楼,到时一切都会成为咱们的囊中之物,再让云儿给你多生几个孙子,尽享天伦之乐不好吗?”
“若是不应,咱们现在就会被扫地出门,您想再次睡破庙,被那些乞丐欺辱吗?”
此话一出,钱婆子疯狂摇头。
“不,不……”
莫家如此大的宅院,还有丫鬟小厮悉心伺候,吃的是大鱼大肉,睡的是锦被软榻。
她打从进了莫家,就没想过要离开。
这一切都会是她儿子的。
她痛苦点头,“我,我应……”
杨淮清大喜,立马将头磕地‘砰砰’响,“娘,您放心,都是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咱亲自上门赔罪,他们明面上是不会将咱们怎么样的。”
钱婆子却没有这么乐观。
她自己下的手,自己心里自是清楚。
何况那人是被抬着出去的……
思及此,钱婆子有些后悔方才点头了。
“儿啊!你娘我何时受过这等耻辱?”
年轻时拿捏婆婆和丈夫,儿子听话孝顺,娶了个媳妇儿任打任骂伺候周到,在村子里,她何时跟人低声下气过?
突然有些后悔休了那古清容。
杨淮清生怕她反悔,爬起来就往岳父岳母的院子走去。
留下钱婆子满脸颓然坐在地上。
院内的丫鬟小厮早就被莫老板遣了出去。
想叫人伺候她换洗,喊了半日也不见个人影。
只得骂骂咧咧地独自去换洗。
这厢,杨淮清来到莫老板夫妇的院子,莫云正坐在床边给莫夫人喂药。
见到他进来,莫夫人怒气翻涌,“造孽呀!我和你爹真是鬼迷了心窍,答应你和他成婚!呜呜……我可怜的云儿,婚宴都被那个粗鄙的老虔婆给搅合了呀!”
“还有那邢夫人,哪是咱家能得罪得起的?这可如何是好……”
杨淮清看向同样抹泪的莫云,她一脸愤恨回望自己,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你来做什么?”
“云儿,我……我娘她说她错了,她会去邢家道歉。”
莫夫人都气笑了,“她以为她是谁?她配吗?只怕门都进不去就会被人打出来。”
莫云将碗递给一旁的丫鬟,“这时候知道要去赔罪了?杨淮清你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这就是你口里那个体贴贤良的母亲?”
见她泪雨连连,杨淮清慌忙上前,想替她擦泪,却被无情躲了过去。
“云儿,她也是被人说话激的失去了理智。”
莫云厉声质问,“那我娘她也下的了狠手?”
杨淮清看着头部缠着纱布的莫妇人,替他娘开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莫老板进来,看他站在此处,立马就要开口驱赶。
妻子此刻定然不想看到他们母子。
杨淮清眼疾手快,丝滑下跪,抱着岳父大腿,“岳父,我娘同意去邢家赔罪!”
闻言,莫家三人立马看向他。
莫老板威严声音响起,“当真?”
见杨淮清连连点头,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冷笑看向他。
“赶早不赶晚,晚了恐怕人家直接打上门也说不一定。”
杨淮清:“啊?”
不说明日吗?
真的此刻就要去吗?
钱婆子这边刚换上衣裳,就见儿子脚步匆匆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