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再次看到顾南萧,云溪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个男人是她真心爱过的人,只可惜脾气太差,自己无福消受。
云溪在刚刚离开他的那段时间,其实内心也很煎熬,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说断就可以断干净的。
每当思念将她淹没的时候,云溪都会忍不住地想,人无完人,顾南萧唯有脾气差了点,其他的方面,对自己确实没得说。
在古代能遇到这样专情的人,其实挺不容易。但每当自己动摇的时候,脑中又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他说爱娶谁就娶谁的话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早就相信了顾南萧那天的解释,那男人说他从来没打算娶沈玉娇,云溪是相信的。
因为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顾南萧就一直在想办法拒婚。就算有圣旨赐婚,他都没有娶许淑兰,就算有太后逼迫,他也没有纳沈玉娇。
更何况在他们感情正浓时,顾南萧又怎么会反而想娶别人呢?只是他当时的话,说得太过理直气壮,让云溪每每想起,都觉得如鲠在喉。
云溪担心那天的一时气话,会变成感情寡淡后的真话。她不想将自己余生,寄托在一个男人的情绪上。
况且以他云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只要离开这个古代,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云溪一直这样劝着自己。
但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心是骗不了人的。一直以来枯萎死寂的心,再看到这个男人时,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顾南萧的眼眸,向她所在的方向扫视过来。却空洞地没有焦点,仿佛没看到任何东西般,就这样在她面前走过。
云溪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那道身影,她看出顾南萧脸色比以前差了很多,人也清减了不少,想必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好。
这时,云溪的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祁锦修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温声劝着:
“放心,前几日,我已让清风道长,借着附近特殊的磁场,布置了一个结界,只要你不踏出那排石头摆成的阵门,他便无法进入这里,也看不到你。
云溪无声的点头,而后随着祁锦修,走向那临时搭建的草屋。只是在临进门前,云溪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恰巧这时,顾南萧也意有所感地回了头。两人仿佛四目相对,实则只有云溪能看到顾南萧,而顾南消的眼前,却只有一片树林。
顾南萧刚才,心头猛然悸动一阵,就仿佛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他凭借直觉,又调回头折了回来,快步在林间走来走去。
寻找了半天,最终还是失落的低下了头。半晌,他突然仰望着天空,汪汪的学了两声狗叫。
云溪没想到如此骄傲的男人,竟然学起了狗叫。她含在眼中的晶莹泪花,终于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的心,云溪立刻慌张地跑进屋里,示意祁锦修关上门,而她自己,则是倒在床榻上,直接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祁锦修看着锦被中抖动的身体,眸色变得深沉,暗暗攥紧了双拳。难怪顾南萧能在短短几个月间,便得到云溪的倾心,那家伙真是无耻又没有底线。
顾南萧为何学狗叫,祁锦修心里清楚得很。因为二人吵架那天说的狠话,早就通过暗卫传入了他的耳中。
据说当时,顾南萧为了跟云溪赌气,说他若后悔,便是小狗。刚才他学狗叫,就是在表达他宁可做狗,也要承认他后悔了。
自那日,云溪隔着结界与顾南萧见了一面后,又过去三天,云溪以为顾南萧找过这片地方,就不会再来了。
谁知三日后,顾南萧突然带着一队人,搬来好多生活用具,就在结界的对面,就地取材盖起了一座木屋。
云溪起初还鸵鸟般地躲在屋里,但耳朵却总是不自觉地,去听那边的动静。眼睛也管不住般,总是隔着窗向那边瞟去。
一连两日的伐木建屋,一个简陋的房子,终于造了出来。顾南萧将身边的属下,都派到林子里去搜索云溪。
他自己则是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望着云溪结界的方向,那天的悸动让他记忆犹新。
顾南萧感觉此处有一种强烈的招感力,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所求之人就在此处。所以他才做了这个决定,干脆搬过来住。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顾南萧每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起床在林子四周寻找云溪的身影。而后吃几口干饼,便换上朝服去上朝了。
午后又会早早下值,再次回到这片林子寻人。起初他的精力都用在搜索林子,而且,光让暗卫去找他还不放心,偏要自己亲力亲为地找。
后来渐渐地,林子里的每一片土地,几乎都被他踏遍了,顾南萧才开始花大部分时间,坐在门口的摇椅上。
云溪的藤椅,也从两棵扶桑树下,渐渐地挪至临近结界的地方。她从最开始的逃避,到后来干脆每天与他相对而坐。
云溪看着他雕刻木雕,制作小玩意,每天都能听到他冲着结界这边,学上几声狗叫。
有时他下朝回来,还会带一些云溪爱吃的东西,就坐在摇椅上默默地吃着。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地说一下,味道如何。
有时带回来的吃食,是京都最时新的小吃。他会一边吃,一边介绍它的味道,就如同过去一样。
云溪有时会让祁锦修带来相同的小吃,但在她品尝过后,却往往眼圈红红地呢喃着:“骗子,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好吃。”
这样的静谧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在隆冬的第一场大雪降临后,北疆边境敌国来犯,皇上下旨,派顾南萧父子同上战场迎敌。
云溪在得知消息后,一早便立在结界旁,看着顾南萧整理行囊,看似坚定的态度,却被她不断闪烁的眸光所出卖了。
云溪知道,这次边疆平乱,就是柳氏说的,前世要了庸王父子两人性命的战役。
尽管知道在自己没离开之前,他们早已经有所准备。顾南萧应该不会如前世般,轻易着了道皇上的道。
但云溪仍然觉得,有些劫难,还是存在很大变数和危险的。
当顾南萧收拾完行装后,再次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心悸。他顺着所感应的方向,向云溪走去,直到站在结界旁边,才停下脚步。
云溪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没有丝毫躲闪,直到两个人离得极近,云溪才对着结界外的顾南萧轻声说道:
“要活着回来,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一切都有可能……”
顾南萧根本听不到结界内的声音,但他就是有所感的对着云溪说道:“云溪,我若活着回来,你便不走了好不好?”
云溪被他一句话,说得瞬间泪流满面。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走出结界,投入他的怀中。
就在这时,祁锦修突然出现在云溪身后,为她披上厚厚的狐裘斗篷。这一打岔,瞬间换回了云溪的理智。
她收回已经踏出一步的脚,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静静的看着远去的顾南萧,只觉得那抹背影,很是萧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