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会套马,她能驯服野马。
驯马的手艺是和阿姆学的。
套马是需要技术的,眼要准,手要稳,还要看好时机。套马和套人,是一个道理。套住脑袋,用力拉过来,趁敌人失去平衡,直接抹脖子。
快准狠。
宋乔从来如此。
阿姆说,人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就能活着。所以,希望比一切都重要。
宋乔觉得,她应该给那些人一些希望,一些活着离开的希望。他们的计划,过于冒险。
她赴约了,只不过那些人在城墙下,她在城墙上。
宋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仰头看月亮。月华五彩,薄云如纱,阿姆的故事里,月亮上住着仙子。
此刻,她沐浴在月光里,哼着阿姆唱过的歌谣,挥舞刀锋。
幸运儿们看着画面里宋乔熟练的动作,心惊不已。
宋乔的刀很快,从来都快,但此刻是最快的。
幸运儿们很沉默,大部分人都看向坐在高台上,双眼紧闭的宋天骄。
梦魇的声音响起。
【她会欺骗所有人,欺骗师长,欺骗同伴,她从未真诚过】
【这一个骗子,戴着虚假的面具与你们相处的骗子】
【你会选择,投她一票吗?】
骗子?这算得上什么欺骗呢?
梦魇的话,让台上那个燕尾服幸运儿直接摔了帽子。
“闭嘴!天骄姐姐没有骗人!天骄姐姐从来都没有骗人!她赴约了!”
稀薄的黑色雾气在燕尾服幸运儿周围沉浮,可惜的是,因为视角问题,直播间观众看不到这一幕。
澄清的澄澈:如果这是欺骗,那什么才算真诚?我甚至不能将这个归类到善意的欺骗里。宋乔没有骗人,她去了,她真的去了。
天骄唯粉:壮哉我骄,嘎嘎乱杀。
废墟之中:事情闹这么大,很难收场。除非之后有援军立刻赶来,不然后果可以想象。
星空下的猫崽儿:宋乔其实可以走的,她一直可以走的。她之前就离开过这座城,去了申城一趟。四方囹圄,困不住高原来的鹰隼,只要她想可以去任何地方。
晥愃:但她没走。她赴约了,只是隔着一面墙。墙下是希望,墙上是杀戮。
一轮明月挂枝头:希望,才是最重要的。
天骄唯粉:你们是不是又想吃饺子了?我都被你们剁成肉馅了!
宋乔拖着卷刃的刀,哼着歌拾级而下。
然后,她看到了先生。
先生颤抖着声音道:“我怎么教你的?”
宋乔望着先生,丢下刀,拿起腰侧腰挂的长弓。
羽箭擦着先生的耳畔划过,正中百米外一人的喉管。
“先生说,不立危墙。”
宋乔再次抽出三支羽箭,直接射出,箭矢擦过先生衣角,而后射入敌人身体。
“先生还说过,江山危矣。”
“江山既危,何处不是危墙?”
宋乔弃了弓,抽出弯刀与先生擦肩而过。
先生浑身僵硬着回头,明月高挂,弯刀在月下闪着光。
先生从未见过宋乔杀人,他只是听过一些宋乔的过往。此刻看着将敌人头颅砍下的宋乔,他浑身血液逆流。
宋乔站在血泊里,回头看先生。
“你怎么不走?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拿着我的东西。”
宋乔的东西,有弓箭,有刀,也有枪,。但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不仅自己不能用,还要防备敌人用。
宋乔曾听闻有消音枪,但她没见过,也没用过。她还听说,有狙击枪,可以射很远很远。
她仰头望着教堂,思考如果自己有那种枪,是不是可以趴在最高的位置上,将枪管架在十字架上开枪。
上帝什么都做不了。
没关系,她可以。
先生跟在宋乔身后,踩着血与敌人的尸体。
他看着宋乔拆卸敌人的枪,取走零件,重新组装。
宋乔说:“我不希望有人能捡起这些枪就能直接用,这些是我的战利品。我带不走,不能让别人用。”
一轮明月高挂,月色下先生望着宋乔绑在手上的刀,心情格外复杂。
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在城中搜查。宋乔连草原上追踪的狼群都能避开,更何况是人?
她带着先生一路东拐西拐,钻进一个地道里。
先生一进去就开始探索:“这个地道,只有一个出口?”
“还没挖完。”
宋乔捡起角落里的罐子打开,闷了一口水。然后找出一个盒子,开始包扎手上的伤口。
她身上没什么伤。
她打架会避免自己受伤,不然被阿姆发现会挨揍的。
手上的伤,是握刀太用力,崩裂了虎口。还有拉弓没带护指,割破了指尖。
先生举着油灯,蹲在一旁,看宋乔极为熟练的包扎,心情越发复杂。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时间来得及的。”
“我和你们一起走,时间就会来不及。”不等先生思索,宋乔接着道,“明天有药,我不能走。”
“什么药?”
“盘尼西林。”
先生惊道:“你哪里弄来的药?你这样很危险的。会被敌人发现,被盯上,会死的。”
宋乔翻白眼,她觉得先生读书还行,讲故事也还行,讲兵法也行,唯独是个怂狗。
“人都会死。废话少说,休息。”
宋乔觉得先生很聒噪,像她养的狗里的一个,整天汪汪汪叫,一点风吹草动就汪汪叫。
宋乔在地道入口处布置了炸弹,三根线,无论牵动哪一根,都会爆炸。
“你!你!你!”
先生又是‘你你你’了许久,说不出其他话来。
“你问我谁教的?这还用别人教?当然是我见别人用过了。”
宋乔布置好陷阱,倒头就睡。
先生不敢睡,燃着一豆灯火,警惕着,戒备着。
他看着那几个不知道宋乔从什么地方搞来的炸弹,他很清楚,一旦炸弹引爆,地道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伤敌一百,自伤一百。
先生战战兢兢,不敢睡。
他自认自己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在敌占区也能保持良好的心态。直到宋乔布置了一个同归于尽版陷阱。
先生怕有老鼠触动机关,一宿不敢睡。
他死了也就死了,他的学生还年轻,他的学生还有无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