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太平又来人,十八人聚义
半晌,半晌后车夫才走上前来,道:“吴万里!”
“龙天闻。”刀疤脸冷声道。
“力雄。”高髻男人也是冷冷的,没有感情。
“不知三位兄台欲种何树?”冉絔拱手道。
龙天闻眨了眨眼,八尺停步,背上刀猛然出鞘,入土一尺,而后将刀鞘扔在了旁边。
“刀树。”
力雄嘴角上扬,也向后八尺。“咻”的一声,从腰上摸出来一柄软剑。临风剑身一抖,闪电一般就向着泥地电射而去。
“剑树。”
“哈哈。”吴万里大步上前,也是八尺而停。只见他一扬手中金鞭,转身就走回来。口中还道:“鞭树应该也算是树吧。”
这时,众人也看到了那截金鞭,此刻正平平稳稳的插在泥土里。
“嗨,排到第几位了?”
闻声望去,只见大壮牛如同一个受了大苦的叫花子,于是崔百醇便大笑道:“十三,哦排到第十四位啦!”
“姥姥的,姥姥的……”
大壮牛一边狂奔一边嘴里乱骂,肩上扛着一棵比冉絔的桑树还要粗上许多的无名树木,脸上也不知道是累出来的汗水还是委屈出来的泪水。
“姥姥的,他姥姥的……”看着这一排奇奇怪怪的取巧之物,他的心里更是气急,一边骂,一边吸着鼻涕,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直流。
“哎,哭了,这黑厮竟然哭了。”
“姥姥的,他姥姥的,总有一天,老子一定要把你们这些个全都拔了,一根根都他姥姥的拔了,他姥姥的……”
大壮牛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抹眼泪一边拖拽着大树往前走,一直走到“鞭树”八尺外。
望了望那鞭子,他又是哽咽着急吸了两大口气。紧接着才慢条斯理的一边抽噎,一边吸鼻涕,一边徒手挖坑。
大伙围着他,又觉着可怜又觉着可笑,但是又可怜不起来又笑不起来。
他本来对二当家这个宝座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造化弄人,上蹿下跳忙活了半天,得了个老幺。
转眼已是日近西,大伙围坐在大壮牛的身边,他不久前刚在大伙的帮助下把大树种好。此时脸上就像是花猫一样,十分好看。
“嗯……嗯……”
见他还抽噎着,杨半仙不由得出声道:“大牛,你这树叫什么名啊?”
“俺……俺哪知道它……它叫什么,那……那山上就数它最大,俺,俺就拿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哽咽:“它那么大,就,就叫壮牛树好了。”
“哈哈哈哈……”这回大伙是真的忍不住了。
不一会儿,只见魏成扛着一匹死马走了过来。
“忙活了一天,我想大伙也该是饿了,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死马一匹,还希望诸位不要介意,大快朵颐!”
还用他说吗,大伙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这肚子早上就没见多少水米,现在,五脏庙早就闹得掀房顶了。
当下割肉的割肉,生火的生火,自理其活,忙得不可开交,其乐融融。
就在这热火朝天之际,太行斜岭方向又并排走来三人。
正中间是一白衣女子,梨花一般雪白,一尘不染;右首是一清衫素衣男子,左边人一身黑皂,目光如电。
“听说有人在此立树会盟,欲创世外宜居之所,不知可是此处。”
“正是!”魏成道。
“不知是否欢迎我三人。”
“来得正是时候!”冉絔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嗨,你们三个可带得有树啊?”大壮牛喊道。
“梨树一枝,伶星儿。”女子道。
“杏树,杨显尊。”
“师兄,师姐,你们?”黑衣男子好似未曾准备。
伶星儿和杨显尊也不管他,径直上前种树。
“哈哈哈哈,摸不着头脑了吧。你又不是像大财主一样会写字,这附近啊,就只有你们来的那个方向有树,还不赶紧……”大壮牛说着说着,正准备得劲时,只见那黑衣男子走到杏树八尺外,长剑出鞘,划了一个桃字。
“在下韩嵬,桃树。”
大壮牛半张着嘴,心里是真心没有滋味。就连喝着崔百醇的酒也像是喝真正的马尿一样。
“三位仙友,可是太行修士。”杨半仙问道。
“我师门三人正是太平门下。”
“是杜长杜仙尊门下还是荆山刘仙长?”
“师承太行杜长一脉。”
“如今天师是哪位仙人。”
“你眼前的,正是太平道第十八代大贤良师。”韩嵬抢言道。
听得此句,杨半仙竟然连忙躬身作揖,恭敬而道:“弟子杨半仙,拜见大贤良师。”
杨显尊伸手扶起他,道:“太平已荒芜,天师之名,徒有其表,如今,还得看寇仙人的魄力。”
“不敢,家师只是不愿见到教中子弟败坏德纲,所以才借老君之名,扫除杂秽,复我道中清明。”
“也罢,太平道早已久不在人世,只念尔等好生修行,救世渡人。”
“弟子遵命!”
这一次,杨显尊并没有扶他,只见他三人独自移步到一个角落,莫名的与大伙显得格格不入。
反正来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大伙也是见惯不怪。
场中篝火炊烟,滚烫的热浪洒在开心的人热情的脸上。
喷香的烤马肉,醇厚的不知名美酒。乱世苟活,此时此刻,畅意正浓。徒留法晦坐在一旁,干眼看着,毕竟,佛家子弟不能沾染荤腥。
“哎我说,趁着如此美极之夜色,月色正好,咱们又是十八个这么吉利的数字。不如大家伙结拜为异姓兄弟姐妹如何?”
“好啊好啊!”
“阿弥陀佛!”
“好!”
大伙大笑着一一跪在篝火旁,围成了一圈。
“今日我冉絔。”
“魏成。”
“独孤无穷。”
“杨半仙。”
“法晦。”
“朱有名。”
“叶娘。”
“墨成规。”小孩声音嘹亮。
“公输榆。”这个更大声。
“陶潜。”
“崔百醇。”
“龙天闻。”
“力雄。”
“吴万里。”
“大壮牛。”说话的人显得有些急躁。
“伶星儿。”
“杨显尊。”
“韩嵬。”
“在此以火明心,以皓月为证,共结为异姓兄弟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伙整齐划一,钪锵声坚毅不摧,直冲云霄。
欢乐一直持续到很晚,很晚,人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这世上竟然还能拥有如此欢乐。
夜幕星辰,柴火哔啵,恬静而优雅。他们是一群以前彼此素不相识之人,而今仅仅互通姓名,便能敞然面对,毫无防备之意。
“呼,呼……”呼噜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满足与喜悦。
静谧总是很短暂,我说过,盛夏的阳光来得很快,去得很晚。
法晦与杨半仙站在桑树底下,遥望着高埂下的盐碱地。
他二人曾经打过一个赌,输的人置换法衣,结果二人都输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赌了什么,也没有人询问他们赌了什么。
“这盐碱地好生杀气。”
“是啊。”
“本不该是个养生之所。”
“然也。”法晦说话总是短小精悍。
“我们却准备在此立足。”
“嗯。”
“我观这些树,再两日就只剩下槐,桃。”
是啊,那槐树桃树乃是写出来的,自然能活到最后。
“非也。”陶潜走了过来。
“此地乃宜良佳境。”
“何解?”法晦问。
“两位请看。”他指着远处的太行斜岭,道:“那南山与北山并驾齐驱,乃有二圣开门之像,两山之后,乃是西河迂回之所。我们只需要堵住西河,涛涛江水自然会越过山梵,来到此间。而后往东筑一条水渠,便能让水流直入奇河,形成生息之地。”